“指揮使不怕麻煩的話，盡管告，要是不會寫彈劾奏章，本官樂意效勞。”楊一清的笑著回道，王守仁還補充一句道，“若是指揮使怕告不倒楊大人，本官愿出點力。”
二人說完相視一笑，一旁的夏助似乎從中想到了些什么。
“二位今日前來可不單單是為了百十萬兩銀子吧？想問什么便問，夏某知無不言。”
楊一清稍微有點失神，但也就那么幾息時間。王守仁已經做好準備，就等著他發話。
人家畢竟是吏部尚書，正兒八經的百官之首，王守仁當然要給點面子。
“既然指揮使想明白了，那咱們屋里談？”邊說邊朝后院努嘴，楊一清示意夏助，周圍指不定有誰的人，還是關起門來說話的好。
夏助也知道自己府里邊聚集不少其他勢力的人，比如，皇宮里的那位。再比如，南書房。
“夏指揮使，本官問你，江南真的已經無可救藥？”一上來的楊一清直奔主題，江南可是大明稅收重地，要是出點簍子，對朝廷而言簡直就是超級大臺風。
悶了一小會兒，夏助捂著腮幫子道，“不盡然，還有的救。只要及時，江南還能重現清明。”
“貪腐、不思進取、官商勾結、百姓也跟著糜爛，這就是我在江南所見。”極為簡短的總結，夏助卻把江南要害給道出。
王守仁凝重地地問道，“官場貪腐到了什么程度？”
“克扣軍餉、強買強賣、草菅人命、勾結倭人海盜、官員相互攀比奢靡，各種造假以迷惑朝廷，這些還都只是稍微查查就能查到，至于其他，夏某真不敢繼續查下去。”
“江南各地官員盡是如此？”作為吏部尚書，這個問題才是楊一清關心所在。
“也不是，至少還是有部分官員沒有與其同流合污。”低頭的夏助認真回想到底江南那些人是清官，哪些是濁官。
屋內安靜一小會兒后，外頭傳來一道熟悉的命令聲，“好好想想，明天擬一份奏章上來。”
瞳孔瞬間放大的夏助趕緊單膝跪地，“臣不知圣上駕臨，請圣上恕罪。”
門，還是關著，外頭的朱厚照不打算進來。
“免了吧，總之一句話，明日朕要見到這份奏章，可辦得到？”
沉思幾許，夏助咬著牙，好似做了某種決定，“臣辦得到。”
腳步聲響起，只是離這邊越來越遠。
傍晚時分。
朱厚照正在御書房與王守仁、楊一清在商量江南一事。
胡九貓著腰進來，“皇上，夏指揮使在外頭求見。”
嘴角挑起一抹笑，“瞧吧，這個人就得邊敲邊打才能用。”
王守仁只是笑笑，因為他知道現在的皇帝跟夏助已經產生距離，就算以后再啟用，也不會用在刀刃上。
“臣，叩見皇上。”
“起來吧，這么晚還進宮，是不是已經擬好了名單？”不經意的一問，卻讓書房內的幾人都屏息凝神關注著。
雙手將奏章搞搞舉起，夏助高唱道，“臣已然擬好奏章，請圣上過目。”
看完奏章后，朱厚照盡量保持原有神態，不讓自己發火。
“胡九，給楊一清和王守仁看看。”說完后，他居然品起茶來。
正在看奏章的楊一清和王守仁就沒那么淡定了，只見楊一清揮舞著手中的奏章，叫囂道，“皇上，這些人都該殺。不，該滿門抄斬。”
王守仁卻在這時候不認同，他認為既然江南已經開始糜爛，要想治病，就得從根上下手。
江南的病根在哪兒？當然是朝廷。
要先拔出朝廷內部屬于江南靠山那部分人，然后才慢慢圍剿江南。
“王卿說的在理，可朕暫時還不想對他們下手。”朱厚照這里的他們指的就是南書房。
一時間，幾人都陷入兩難境地。南書房是用來對抗內閣與百官，好不容易形成的三角勢力，若是因為江南就此打破，那前些日子的努力豈不白費？
此時的王守仁也陷入兩難境地，江南必須要清理，還不能讓南書房出岔子。
既然皇帝不讓南書房里的那幾位為難，不如就讓內閣不好受吧。
“皇上，既然他們不能參與，那內閣呢？”王守仁的一問立馬讓朱厚照看到了希望。
世子們在南書房這段時間，內閣不斷向其拋橄欖枝。江南的靠山既是世子們，也是內閣。
還有一個前提，楊廷和必然會從中包庇江南。若是暗中派人協助楊廷和，事后再將功勞都歸功與內閣，內閣與南書房也再無和好的可能。
只要將內閣和南書房的矛盾擴大，矛盾還必須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如此一來，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
“王大人的意思是，這潭水還不夠渾，讓內閣去攪攪？”楊一清一臉壞笑，現在的他最喜歡看內閣笑話。
“一個楊廷和就行了，不必把整個內閣都拖下水。”朱厚照擔心內閣會全部辭官，所以才會讓其與幾人看到一點希望。
商榷好誰去江南后，就要商議誰去協助。楊一清提議讓督察院的彭澤，而王守仁則讓沒出事的周王去協助。
經過一番激烈的商討，朱厚照最終決定讓二人一起去江南。
出發時間也極為緊，就在三天之后。
一路之上，由錦衣衛派出人手加以保護，張延齡也需一同前往。
當楊廷和得知自己馬上就要去江南時，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楊閣老，看來咱們幾個老頭子對皇上還有點用。”粱儲隨口的一句調笑讓楊廷和更是眉開眼笑。
“是啊，江南還是我去的好，畢竟啊，這是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對于皇帝還能想起內閣，楊廷和在意外的同時也感到一絲欣慰。
死道友不死貧道，楊廷和打算將其發揮到極致，讓皇帝看看，內閣雖然有小心思，但絕對是忠誠于您。
可書信末尾出現的彭澤與周王又讓他有些不好受，說的好聽叫協助，其實就是監視。
“楊閣老先別管這些，皇上不就是怕您攜私嗎？”粱儲的一番提醒讓楊廷和頓時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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