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聲音瞬間被人群淹沒。
踩踏事件來的向來突然,安保人員在緩臺上想要幫忙卻仍舊無濟于事。
季換瀾的確會近身格斗,可那么多人朝著她這邊失重般的撲過來,她也根本躲不掉啊。
胳膊,后腰,膝蓋,包括額頭,全都撞了一遍,具體撞在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廣場上眨眼間就亂了套。
直到季換瀾覺得渾身透心一涼,她被迫嗆了口水,整個人被硬生生擠進一個裝滿了冰塊涼水的木桶里,隨著人群一直往下滾去。
季換瀾是慶幸的。
別說是裝冰塊的桶了,這個時候就是個糞桶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鉆進去逃命。
季換瀾只覺得天旋地轉,壓根不知道自己要滾去何方。
周圍全是尖叫,滾動的過程中,她還看到了血。
踩踏事件出人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季換瀾的眼睛突然間發酸,像是要流淚。
但并不是被撞疼的,而是在為她那位塑料丈夫。
她很害怕自己年紀輕輕就要守寡了。
季換瀾縮在冰塊桶里,在臺階上,或在人們的肉身上,滾來滾去,毫無目的地可言。
踩踏事件中的群眾哭爹喊娘,而冷靜非常,僅僅抽出一絲精力去擔心自己會不會守寡的季換瀾,特別想告訴他們。
這個時候別說哭爹喊娘,就是喊祖宗也是沒用的。
滾動間,季換瀾還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以及被甩的七零八落的鞋子帽子、眼鏡等等。
她很害怕。
害怕這其中,會有沈熄的那副深藍金絲邊框眼鏡,畢竟他腿腳本就不好,再沒了眼鏡,那恐怕真的生存無望了。
但她更怕的是,這里面會有沈燃。
為什么呢?
因為在季換瀾失控被人群撲倒下時,她最清晰聽到的是沈燃的那一聲歇斯底里的‘二嫂’。
喊的那叫一個親切熱情,擲地有聲。
可想而知,沈燃這孩子有多擔心自己。
沈燃,沈燃公子在哪里......
沈燃在洗刷的無比干凈的垃圾桶里。
季換瀾從臺階與人群中一滾而過的剎那,恰好與垃圾桶里一臉懵逼的沈燃對視了上。
短短的半秒鐘,卻讓她的內心升起了無限惆悵。
就此一滾,也不知他們何時還能再見。
沈燃露出一只眼睛,默默地看著他新鮮出爐不過幾天的二嫂,就那么縮在偶爾還甩出來幾塊冰塊的木桶里,奔著看不見盡頭的臺階下方滾了去。
沈燃:再見了二嫂,希望您一切都好。
季換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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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換瀾的確怕死,她死里逃生這么多年,即將就要迎接光明的時候,怎么能就這么香消玉殞?
所以在感覺到已經到了平地時,季換瀾不惜冒著雙手很可能被踩斷的風險,伸出胳膊,雙手掌心貼著地面,來了個標準的‘手剎’。
一秒鐘后。
很好,木桶真的停下了。
就在一個人不受控制要踩到她矜貴的玉手上時,季換瀾猛的一推那人的小腿,解救了雙手,迅速從木桶里爬了出來。
好在這里已經是盡頭,不至于再向下跑。
“砰——”
季換瀾剛剛站穩,周圍烏煙瘴氣,哀嚎聲慘叫聲此起彼伏時。
不遠處的煙花在夜空中突然間綻放。
它照亮了季換瀾的劫后余生,也照亮了不遠處坐在輪椅上,西裝有些凌亂的沈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