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陸遠迅速看向黎騫大使。
黎騫微不可察的搖搖頭。
陸遠不清楚，但黎騫對陛下的習慣相當了解，這不是一個提要求的好時機。
陛下慷慨，經常賞賜臣民，但賞賜往往分為兩種。一種是臨時起意，就像現在這樣。
這種時候，不可以對陛下提要求，只能陛下給什么就拿什么。
另一種是固定封賞，御前比武的優勝就屬于此類，在那時才有機會討要萬界道標。
陸遠得到黎騫的提示，于是沒有多話，恭敬的站在那里等候。
果然，老皇帝也沒有讓陸遠回答，他自說自話：
“這么多年，我身上的寶貝，也都給你們拿的差不多了。”
“年輕人，我這個窮酸老頭，也沒什么好東西能夠給你了。”
老皇帝一邊自嘲，一邊褪下小指上的一枚指環。
袞袞諸公目瞪口呆。
“父皇！”
身后的巖王忍不住開口阻攔。
老皇帝手指上一共有四枚戒指。
第一枚是帝國印簽。
這枚指環用來蓋章，代表的是整個帝國的權力。
第二枚是契約指環。
當年反攻魔族，天虞諸族定下了一份永恒契約。在這份契約中，規定了六柱統御百族，以及每個種族在魔族討伐中所要從事的工作。
譬如狐人的工作是取悅男性和生育，賈人的工作是商品買賣和運輸。這些都是永恒契約中的約定，任何人不得違背。
永痕契約的原件封存在契約指環中，代表的是整個天虞的秩序。
除了這兩枚精美的指環，還有兩枚色澤暗沉如巖石的指環。
空間指環！
天虞世界已知的唯二兩件空間裝備，都是皇帝當年從萬靈山洞天中帶出來的。如今皇帝褪下的，正是其中的一枚。
這還了得！
不僅周圍一干大佬驚呆了，就連四王也嫉妒到不行。
這么多年，多少人向皇帝討要空間指環未果，其中不乏立下赫赫戰功的英雄人物。
后來大家都覺得這兩枚空間指環也和另外兩枚一樣，是陛下的“非賞品”。
沒想到今天居然會賞賜給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還是蠻子，這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父皇，陸遠的功勞遠遠不夠，您如此重賞，恐怕很難服眾。”
巖王是態度最堅決的一位。因為他自己要了很多次，皇帝都沒有給。
那可是他爹啊！
怎么能給一個外人。
老皇帝微笑看著他，問道：“很難服眾？誰不服？”
笑眼中盡是冰冷的殺意。
巖王想說的話卡在嗓子里，畏懼的退下不再吭聲。
安坐步輿中的垂垂老者，令人常常忘了這是一位橫掃天下的絕強者，一位統治帝國六千多年的真正帝王。
如果有誰忘了這一點，魔神將希臣的巨大尸體還躺在天闕中，無時無刻不在紀念著這位陛下的豐功偉績。
他的決定，有誰敢反對？
“是嘛，我自己的東西，想給誰不就給誰么。”老皇帝看似絮絮叨叨的抱怨，但現在可沒人敢說話了。
“年輕人，走近些。”
陸遠心跳得飛快。
他雖然還不知道陛下打算賞他一枚空間戒指，但從眾人的反應來看，這枚戒指非同小可。
“大的不能給你，給你也用不起來，這個小的你就拿著用吧。”
老皇帝將指環放在陸遠的手心，調笑道：“你可以把傘放進去，空出來的手可以再拿一條船。”
皇帝沒有忘記陸遠一開始說的那個傘與船的小段子，他的風趣令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輕松下來。
除了還有幾個不甘心的，其他人看向陸遠的眼神充滿羨慕，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羨慕。
陸遠將指環牢牢抓在手心。
他第一次有機會近距離仔細打量皇帝陛下。
這是一位相貌平易近人的小老頭，如果不是在此時此地，和小區門口的門衛大爺不會有什么區別。
只是……陸遠注意到陛下的臉上有不詳的死灰色，他的頭發枯萎凌亂，似乎還有點莫名的淡淡臭味。
“感謝陛下！”
“好了。”皇帝揮揮手道，“回去了。”
~~
皇帝御駕離開之后，大黑衣寺的眾人迅速分成三個陣營。
琴王和巖王的人湊到了一起，欒王和羽王的人湊到了另一邊，兩邊的人數倒是差不多。
剩下一些不屬于兩邊的中立人士，過來和黎騫大使打招呼。華族一直堅持中立，不加入任何一方，不知不覺，倒也成為一股不容小覷的中立勢力。
琴王一方和欒王一方互相瞪著，略帶火藥味。皇帝在時他們兄慈弟恭，皇帝走了，兩邊立刻劍拔弩張。
琴王和欒王面對面站著，皮笑肉不笑。
“諸位，時候不早了。”帝國宰相巫賢走到兩王中間，不客氣道，“還是請回吧。”
巫賢多年輔佐皇帝，他的話有很重的分量。
琴王冷哼一聲，扭頭帶人離開。他走之后，欒王笑著和巫賢拱了拱手，接著離開。
欒明回頭，給了陸遠一個“今天晚上”的口型。
陸遠無奈搖搖頭，他那有時間和王二代廝混。
兩幫人離開后，巫神大殿終于空曠，一場紛爭消弭于無形。
巫賢來到黎騫這邊，笑著抱怨：
“他們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了！”
“可不是嗎，我們這些人，走也不是站也不是。”黎騫大使同感，“真擔心他們會現場打起來。”
“華族又多出一位青年才俊，可喜可賀。”
“哪里哪里，比不上巫族人才輩出。”
兩邊各種客套，聽的陸遠想打瞌睡。
這時魏嘯霜去而復返，他將皇帝護送出大黑衣寺，今天的任務就已經完成，剩下的交給施云將軍。
“魏將軍！”
見到頂頭上司，鄧超和陸遠急忙行禮。
魏嘯霜在兩個年輕人的臉上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他是一位身形魁梧，面容神俊的中青年，也正是當打之年。
但看到血稅軍后繼有人，同樣也是心生欣慰。
“御前比武的事情，不容有失。”
“明天，我會去會館親自指導你們倆，你們做好準備。”
“謝將軍！”
鄧超忍不住激動，這可是華族最強者的指導，機會非常難得。
陸遠同樣開心，他這幾天在修煉中有些疑問，正好沒人解答。如果是魏將軍親自解惑，一定受益匪淺。
交待完公事，魏嘯霜躊躇片刻，道：“陸遠，陪我走走吧。”
所謂“一起走走”，是魏嘯霜有話要和陸遠單獨說。
陸遠跟上魏嘯霜的腳步。身后鄧超，目光中的欣喜化作了失望，他嘆了口氣。
陸遠和魏嘯霜將軍漫步在大殿中，人群陸續離開，大殿顯得空曠了很多。
在巨大的巫神像前，魏嘯霜駐足，陸遠也跟著停下腳步，看向這尊足有十幾米高的神像。
神像的正面，是一位面容模糊的男性，而背面，是一位面容同樣模糊的女性。
巫神其實就是天虞遠古傳說中創造萬物的祖靈，巫神是祖靈的神格化。
其中男性的一面名為云耀，代表光明，創造，生命和救贖等一切正面的事物。
女性的一面名為螺湮，代表黑暗，毀滅，死亡和殺戮等一切負面的事物。
神的兩面截然對立又和諧交融，和華族傳統的陰陽觀念頗有些相通。
這些都是昨晚陸遠惡補的宗教知識。
因為知道今天要來大黑衣寺，他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陸遠，你信神嗎？”魏嘯霜隨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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