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位很蒼老的羽族,從他的毛色上就能看出。
年輕的羽族羽毛潔白整齊又飽滿,而年老的毛色灰暗,掉得七零八落,有好些地方因為羽毛太過稀疏,露出下面的粉紅色皮膚。
普通羽族的壽命在一百五十年左右,隨著真元力量的提升,這個時間可以延長到超過三千年——這是羽王的年紀,他甚至到現在都不顯老。
十香殿中的這位陌生羽族,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間,當陸遠三人闖入時,他抬起渾濁的老眼打量陸遠片刻。
“華族。”他說,“真稀奇。”
聲音虛弱無力,帶著老人特有的陳腐。
“你竟然能……通過九殿,想必是一位成就非凡的大廚師,只是……”
老人黯然的搖搖頭。
“這里,就是終點,你同樣無法通過最終的試煉。”
“帶著你的…回去吧,不要在這里浪費一生的時間。”
“這是一位將死之人的忠告。”
說完這些話,老人不再言語,他木然的盯著灶臺上的幾百種調料,繼續陷入混沌般的沉思。
陸遠和兩位同伴小心翼翼的繞過老人,這家伙上來一通預言般的告誡令人敬畏。
先前大家懷疑十香殿中有其他人,看來就是他了。
包括外面的那幾間房子,和其中的食材,想必也是出自這位老人家之手。
本著尊老愛幼的基本道德,大家不想頂撞他,而且大飛還拿了人家的豆瓣醬和豬肉。
大殿的盡頭,依舊是青銅的大門,上面依舊有一只嗷嗷待哺的饕餮頭。
只是這扇門大了許多,上面裝飾的紋路更加繁復。
陳飛吟首先發表意見,她的聲音清脆甜美,帶著一股樂觀的勁頭:
“整個廚房叫十香殿,這邊第十殿又叫十香殿,很明顯,這就是最終最后的試煉。”
陸遠看向池小魚,其實她一般不喜歡主動發表意見,除非陸遠問她。
“我們前面經過了九種風味的考驗,而第十殿又叫十香殿,是否說明這次的試煉,是設法將前面九種風味綜合起來,形成一種從未有過的風味?”
她的聲音溫柔而低沉,比起飛吟來,說話有點慢。因為華語不是她的母語嘛,她已經學的很好了。
陸大廚聽取了兩位幫廚的意見,捏著下巴在灶臺前思考。他倒不是為難,他想的是,這最后的試煉,不會就,這么簡單吧?
是不是有什么自己忽略了的地方?
三人的討論落到羽族老人家的耳中,他微微抖動羽毛,顯得內心并不平靜。
“果然是非凡大廚師,竟然這么快找到試煉的關鍵!”
“比老夫當年,還要快上三分!”
“可惜…可惜…”
陸遠這時候不能再無視這位老人家了,他拱拱手,禮貌問道:
“老人家,請問這一殿的試煉,有什么特別之處?”
“我看老人家在這里,已經嘗試了很久很久吧?”
外面的茅草房子年代有些久了,從火腿的成色來看,這位老人在這里最起碼有兩年了。
老人的回答令陸遠大吃一鯨。
“老夫在這里四十年了,一直無法通過這最終的試煉。”
他伸出顫抖的翅膀,將灶臺上的大姜、小茴香、朝天椒、八角等等調料撥在一起,渾濁的眼珠卻流露出陸遠熟悉的專注。
“所謂十香,是指將十種不同風味的香料,統合形成一種前所未有的至尊風味。”
“老夫在此閉關四十年,最多只做到九種風味的調和。”
他用翅膀擺弄的,正是他的九香配料。
陳飛吟好奇問道:“老人家,那你再多加一種調料不就湊夠十香了嗎?”
愚蠢的發言并沒有讓老人動怒,或許他的全部精力已經放到廚藝方面,他不吝向一個晚輩解釋其中的難度。
“當兩種完全不同的風味疊加時,難度就會成倍提高,不得不精確調制每一種配料的比例和用法。”
“而當這樣復雜的疊加超過八次時,已經超過了凡人能夠控制的范圍。”
“這里的九香配方,還是我十年前頓悟所得。”
“十香……”他再次搖搖頭,“恐怕是神明的領域,凡人難以企及。”
兩位少女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陳飛吟擔憂的拉拉陸遠的袖子:“班長,好像很難的樣子,班長,你會做十香嗎?”
陸遠很光棍的承認:“不會!”
陳飛吟唉聲嘆氣,池小魚貼貼陸遠,羽族老人抬眼望著十香殿的穹頂。
“但我會做十三香,不知道可不可以。”陸遠話音一轉。
所有人愣愣的看向他。
陸遠擺開案板,拾掇出一堆香料。八角、小茴香、肉桂、肉豆蔻、三奈、干姜、草果、砂仁、良姜、陳皮、木香、花椒、丁香。
這個不是王sy十三香,那個陸遠不記得配料了,但十三香有很多種,陸遠的這個方子,是大排檔中的一個最常見配方。
陸遠按照比例混合這些配料,羽族老人的眼睛越整越大,多年的經驗讓他意識到,眼前的這位年輕大廚,并不是在開玩笑。
陸遠從石沉戒中倒出一堆小龍蝦,這甚至不是外面菜園子里的,而是他在神州境內的時候自己抓的。
陳飛吟驚訝拿起一只大蝦:“班長,這個真的能吃嗎?”
“螃蟹都能吃,這個當然能吃。”
“今天,就請你們吃陸大廚秘制十三香小龍蝦!”
小龍蝦的十三香,那都是真正的大料,哪怕一塊磚扔進去煮,也能煮出人間美味。
隨著大鍋煮沸,濃郁的香氣騰起,陳飛吟吸吸鼻子,就知道班長這次又穩了。
而池小魚擔憂的是,十香殿考驗十種香,陸遠一下多出三種,算不算犯規?
最后還是饕餮說的算。
陸遠端起一盤熱氣騰騰的小龍蝦,倒進饕餮的口中。
饕餮這次咀嚼的聲音格外長,所有人都盯著它的丑惡臉孔。
“啊哈哈哈哈!”
饕餮發出奇異的贊美聲,陸遠三人松了一口氣,果然成了。
羽族老人難以置信,他撐著灶臺艱難的站起身。
“真的?成了?”
他的聲音中有欣喜,也有落寞。他自詡一位偉大的廚師,卻被一位初來乍到的年輕人,如此輕松的擊敗。可憐他耗費了這么多年的時間,原來在天賦之前如此可笑。
陸遠向來沒有踩人的習慣,他安慰道:
“老人家,你也不要想不開,這十三香可不是我發明的,我也是學別人的。至于十三香的來歷,是我華族歷代廚師傳承錘煉的結果,絕不是一人一世之功。”
羽族老人聞言長舒一口氣,他感激道:“謝謝你年輕人,你這么說我好受多了。你是一位正直善良的人。”
陳飛吟已經進門探路去而復返。
“里面真的有寶物。”
“班長魚姐姐,快點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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