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執掌武唐 > 825.第824章 戰局迷霧
    三日之后,陸瑾所部順利抵達廓州大河北岸,依靠河谷草原開始扎下了營壘。

    此地水源充足,水草茂密,陽春三月也正是草長鶯飛的時候,春風輕輕的掠過了草原河谷,帶來雪域高原絲絲涼氣,竟讓人感覺到說不出的舒坦。

    扎營妥當之后,陸瑾獨自一人出了營寨,沿著河邊踽踽獨步,罕見沒有思索戰事,卻暗暗想念著身在遠方的太平公主。

    算算日子,太平公主已是有了七個月的身孕,再過三月理應就會生產。

    依照目前的戰局情況,加之裴行儉身染重病突兀去世,只怕戰事一時半刻還結束不了,而他也應該不可能能在太平公主生育的時候返回洛陽,想及太平公主將獨自一人面對生育之痛,陸瑾心內便覺得無比愧疚。

    但是他之所以要率軍大軍出征,目的便是為了要守護大唐江山,守衛千千萬萬個家庭,這樣才能使得中原免受戰亂之苦,百姓免受顛沛流離之痛,而他即將要出生的孩兒,也能在一個相對安全,相對幸福的環境下出生及至慢慢長大。

    陸瑾更是相信他與太平公主的孩子長大之后,孩子必定會為今天的他而感到驕傲,感到自豪,即便是錯過了孩子降生之后的喜悅,陸瑾也能夠了無遺憾了。

    想著想著,陸瑾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來到河邊雙手手掌合攏捧起了一絲河水放在嘴邊慢慢啜飲,頓覺一股甘甜清亮直入喉頭,直是酣暢無比。

    想及此乃大河源頭,而大河之水最終也會劈山越嶺的奔流而去,抵達東都洛陽,陸瑾不禁悠然一笑,腦海中也浮現出了太平公主嬌俏可人的身影,輕輕吟哦道:

    “吾在大河頭,卿在大河尾,日日思卿不見卿,共飲大河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春風呼嘯,河水汨汨,似乎已經將他的滿腔相思送去了遙遠的洛陽,送到了太平公主和那未出生的孩兒身邊一般。

    便在陸瑾陶醉于湖光山色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攪破了天地的寧靜。

    他回首一看,只見一員紅衣騎士已是騎著一匹駿馬飛火流星般沖了過來,行至離他三丈開外之地陡然收韁勒馬,輕輕一個縱躍翻下馬背,疾步上前拱手稟告道:“陸帥,鄯州都督府急報。”

    “呈上來。”陸瑾心中相思之情頓消,口氣也變作了一片肅然。

    “諾。”

    騎士應得一聲,已將插在腰間的銅管摘下遞給了陸瑾。

    陸瑾接過手指一擰便拔下了銅管上的銅帽,展開里面的軍報仔細閱讀,臉上神色愈來愈是肅然。

    三月七日這一天,鄯州斥候終于在蒙谷附近發現了吐蕃大軍的蹤跡,蓋因敵軍勢大,斥候們不敢有絲毫的停留,急忙將消息傳回了鄯州。

    三月九日,隱藏在吐蕃軍中的細作終于送來了最是準確的情報:這支吐蕃大軍乃是由吐蕃大元帥噶爾·欽陵贊卓統領,人數大概在九萬左右,藏匿蒙谷當中已有十來日,目前吐蕃大軍已是兵分兩路,其中一路,也就是細作所在的這一路乃是由欽陵贊卓親自率領,正朝著鄯州城而來,吐蕃另一路大軍卻是情況不明,不知何人為帥,也不知前去何處。

br />     陸瑾尚在沉吟思考間,送信騎士拱手言道:“陸副帥,黑齒軍使已是下令河源軍及鄯州所有城池的駐軍嚴加防守,抵抗吐蕃的進攻,不過目前尚不知欽陵贊卓所領的吐蕃大軍有多少人馬,倘若敵勢過大,還請陸副帥及時支援。”

    陸瑾點點頭,沉聲言道:“代我轉告黑齒軍使,我軍絕對不會讓河源軍孤軍奮戰。”

    報信騎士感激的拱了拱手,這才轉身飛馬而去。

    騎士離開了之后,陸瑾卻沒有返回大營,而是沿著河畔緩緩慢行,思忖不止。

    裴行儉在臨終的時候曾言,讓陸瑾在消息走漏之后公布他的死訊,從而讓吐蕃人誤以為此乃他的詐死之計,從而不敢輕易犯韁。

    但是目前全軍之中尚沒有裴行儉已死的留言流傳,吐蕃人便這般肆無忌憚的攻來,出現如此情況便有兩種可能。

    第一,吐蕃人目前已是通過其他渠道洞悉了裴行儉病逝的消息,所以才這般堅決的攻略鄯州。

    第二,也有可能是吐蕃人根本不把裴行儉以及黑齒常之放在眼中,毫不畏懼的前來攻打鄯州,從而牽著唐軍,策應西域西突厥與王方翼之間的戰斗。

    但是前不久,王方翼已是傳來捷報,西域唐軍在弓月城附近大敗西突厥軍隊,目前王方翼正率軍沿著伊麗水追擊西突厥人,西域形勢正朝著唐軍有利的一方發展,暫時不缺救援軍隊才是。

    而且前不久程務挺所領的蘭州都督府所屬兩萬鎮軍進入了西域,可以說,只要吐蕃人不在西域插上一手,唐軍已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有沒有陸瑾所領的這支大軍前往西域,對于勝負來說均是無關緊要了。

    噶爾·欽陵乃是足智多謀之輩,選擇這個時候對鄯州發動進攻,必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絕對不會在沒有幾分把握之前,就冒然對鄯州展開攻勢。

    可以肯定,欽陵贊卓已是覺得自己有了很大的獲勝機會,才會選擇當先進攻。

    他所倚仗的獲勝機會究竟是什么呢?除了他洞悉裴行儉逝去的消息之外,陸瑾想不到第二條理由。

    的確,裴行儉病逝之后,朝廷新任主將還未到來,這段時間可以說是唐軍軍心不穩,最是脆弱的時候,而且還是由自己這個剛滿二十,尚未經歷過多少戰陣的副帥領軍,欽陵自然而然會覺得此乃天賜良機,故而對鄯州發動進攻。

    黑齒常之威名遠播,欽陵才會親自領軍攻入鄯州,親自與之對陣。

    而另外一支軍隊,不用問,必定是沖著自己而來,妄想一舉殲滅他陸瑾所領的這支軍隊,然而再與欽陵之軍合圍黑齒常之,從而完成對鄯州的攻略。

    如此安排,實乃最為恰當。

    不過欽陵贊卓,你當真就以為陸瑾是不折不扣的酒囊飯袋,輕而易舉被你所派來的軍隊打敗么?

    感覺到鄯州成敗系在自己的身上,陸瑾心頭生出了一股熊熊的戰意,仿佛火焰般燃燒不止。

    目前,裴行儉已逝,自己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依靠,是成是敗均是在此一戰,無論如何,都要確保此戰取得勝利。

    心念及此,陸瑾已是握緊了手中的拳頭,雙目射出了無比堅定之色,快步朝著大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