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執掌武唐 > 895.第893章 曲解遺詔(下)
    見到陸瑾作勢下車而去,太平公主又是驚訝又是奇怪,連忙拉著他問道:“駙馬,現在深更半夜的,不知你要前去何處?”

    陸瑾拍了拍她的柔荑,正色言道:“四娘,我有要事要返回皇宮一趟,不如就由你回府便是。”

    太平公主大是不解,卻見陸瑾根本不想多做解釋,也只能點頭言是了。

    貞觀殿內,嗣君李顯依舊跪坐在高宗皇帝的靈柩之前,形容憔悴,面露哀傷,默默的將黃紙投入了火盆當中,模樣甚是傷悲。

    陪同他而跪的除了豫王李旦,更有皇室宗親以及部分朝臣,這也是守靈守孝之必須。

    便在第一縷曙光出現在東方天際的時候,一名內侍忽地輕輕走了進來,快步行至李顯身邊便是一陣低語。

    聞言,李顯立即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想了想,他站起身來,對著身旁的李旦交代了一聲,這才跟隨內侍出殿去了。

    行將拂曉的花圃內寒風陣陣,霜霧彌漫,陸瑾一個人來回踱步不止,臉上隱隱有焦急之色。

    便在此刻,兩個影影綽綽的人影出現在了霜霧當中,隨著漸行漸近的腳步聲愈來愈是清晰。

    見狀,陸瑾急忙迎上前去,剛走得沒幾步便對著當頭一人拱手為禮:“微臣陸瑾,見過圣人。”

    來者正是嗣君李顯。

    對于陸瑾的突然請見,李顯還是有些意外的感覺,連忙扶起了他不解問道:“陸卿不必多禮,你說有急事須得見朕,不知是何事也?”

    陸瑾微微頷首,目光卻瞄向了站在一旁的內侍。

    李顯立即醒悟了過來,對著那內侍揮手言道:“這里沒有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待到內侍領命而去之后,陸瑾這才開口道:“圣人,你可知道昨天夜里中書令裴炎曾單獨前來覲太后,言及圣人你尚在守孝期間,不能處理朝政,舉國大事應由太后暫代之事?”

    沒想到陸瑾居然提及此事,李顯大感驚訝,點頭道:“這事朕當然知道,裴炎早就提前告知了朕,朕也是同意了的,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聞言,陸瑾大驚失色,又氣又急的言道:“圣人,歷朝歷代傳位的規矩都是皇帝崩逝,只要嗣君成年,便可立即開始執政,這也是防止大權旁落之法,圣人何須在守孝期間將權力交給他人?如此一來,豈不是徒增變數?”

    “陸卿,不知有何變數可言?”李顯疑惑不解的問得一句,忽地又笑道,“太后乃是朕的母親,在朕守孝期間,暫代國政也沒什么不妥,況且以前太后替先帝不是也處理政事多年么?從來都沒出現過任何差池,區區三十來天的時間,相信也是如此。”

    見到李顯還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陸瑾真不知該如何隱晦其言提點他了,當此之時,索性坦 ,索性坦承直言道:“圣人,微臣之慮并非是擔憂太后不能妥善處理政事,而是擔憂圣人你守孝期滿之后,太后卻不肯交權,到時候該當如何是好?”

    李顯這才明白了過來,臉膛瞬間便多了一股凝重之色,思忖半響,他直視陸瑾開口道:“陸卿專程請朕出來,就是為了這一點小事?”

    “小事?”霎那間,陸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肘腋大患,李顯他居然還認為是小事?

    李顯擺出了皇帝的架勢,一本正經的開口道:“陸卿,朕也明白你是一片好心,然而太后乃是朕的母后,豈會作出擅權妄為之舉?況且還有裴炎等一干丞相在此,到時候豈會容得母后胡作非為?”

    陸瑾見李顯根本沒有意思到問題的嚴重性,心頭瞬間涼了半截,他拱手言道:“圣人,并非是臣無端揣測,尤記戰國秦昭王時期,宣太后乘昭王年幼以太后之身執掌舉國大權,重用其弟魏冉、羋戎以及兒子公子悝、公子巿等四貴主政,宣太后及四貴的專權極大限制了秦昭王的權力,造成了秦國國內只知有太后和四貴,不知有秦王的局面,也使得秦昭王年過六十居然還是傀儡君王,若非后來秦昭王采納范雎的建議,廢宣太后,將魏冉、羋戎、公子悝、公子巿等四貴驅逐出秦國,說不定這樣的局面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圣人,古人嘗言:帝王權力乃是國之公器,猶如利劍般不能輕易予人,否者就有傷及自己的危險,況且公器最吞私情,即便是母子之情也不能例外,圣人何能夠有太后能夠在你守孝期結束還政于你之奢望,還請圣人立即撥亂反正,不要釀成大禍之后方才追悔莫及。”

    李顯本就是沒有主見之人,一聽陸瑾這么說,倒是有些著急了,言道:“可是陸卿,朕已經答應了裴炎之請,若是現在變卦,豈不是同時開罪了太后以及裴炎?如此一來,朕當如何處之?”

    一聽此話,陸瑾氣得差點暈了過去,咬牙切齒的言道:“圣人,現在你才是大唐的君王,不是她天后,也不是他裴炎!你何須這么怕他們1

    李顯額頭冒出了涔涔細汗,顯然被陸瑾此話急得不幸,然而處于自小對武后的懼怕,他還是沒有勇氣改變已經定下來的事情,嘆息一聲言道:“這個……陸卿,朕再好好想想,此事你先不要對別人說,朕自有定見。”

    陸瑾自然聽出了李顯的退縮之意,他原本還想再勸,誰料李顯已是忙不迭的開口道:“朕還得去先帝那里守靈,不宜離開了太久,陸瑾,咱們下次再行詳談。”說完也不待陸瑾同意,轉身邊走。

    陸瑾怔怔然的望著李顯的背影消失在了晨霧當中,只覺當頭被一盆冷水澆下,滿腔熱血瞬間就化作了冷涼一片。

    接下來三四天,李顯都沒有再次召見陸瑾商量事情的意思,而對于太后明目張膽的執掌國事,李顯也是采取了默認的姿態。

    故此,這幾日政事的號令并非是帝王詔書下發,而是使用的“太后令”,不得不說實乃大唐開國以來從沒有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