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為民，難道我們這輩子，就只能窩在這個小縣城了嗎？”侯琴氣憤的問著對面的丈夫。
李為民讓跟前兒倆個孩子出去玩，見孩子出去了才開口：“小琴，我不是說了嗎？我媽身體不好，我不能離開縣城，你也不希望我是那不孝的人吧？”
“身體不好，從我嫁給你生了閨女之后，你媽的身體就沒好過。不是今天這難受就是明天那難受，醫院咱們也不是沒去過，明明檢查她身體很好。你非要說是這里的醫療條件不行，那好，咱們可以去市里，去省里看，可你媽為什么不去？”
李為民盡量壓低聲音說：“我媽還不是心疼錢？她也是為我們著想，不想我們為她多花錢。”
侯琴冷笑一聲：“好一個為我們心疼錢，我們的錢都在哪里？從生了閨女你的工資我見過一分嗎？這么多年還不是靠我一個人在養這個家？”
“你付出過什么？是半邊房子？還是你會說的好聽話？還是你媽一次次的無理取鬧？你媽是林黛玉嗎？說生病就生病，可她生了這么多次的病每次都能無藥而愈，她生的病是貪財癥吧？”
“只要你的工資給到她的手里，她馬上就能健康起來。只要你不按照她的想法做事，她又馬上會生病。你難道沒看到每次醫生看咱們同情的眼神，就你跟個傻子一樣每次都當真。”
“你是真的看不懂？還是一直在裝聾作啞？別跟我說什么你出生的時候難產，你媽用生命生下了你。我可都打聽過了，你媽生你難產是因為懷孕的時候貪嘴，吃多了才導致你體重過大難產的。”
“你媽在也生不出孩子，是因為生完你她要吃雞湯，你奶奶當初沒買到雞就勸了兩句，說明天盡量給做雞湯。可你媽因為生了幾個男孩兒覺著自己是功臣，當時就跳腳跟你奶吵了起來，因為動作幅度大才大出血導致自己不能生的。”
“我問你，這些跟你有什么關系？是你讓她把家里的大部分救命糧，都拼命塞到肚子里的？是你讓她為了口雞湯跳腳跟你奶吵架的？明明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還要把所有的過錯推到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頭上。”
“從小就給你灌輸，你的命是用她的命換的這種思想？她是想做什么？她就是自私想用這些來綁住一個兒子，為她以后的好日子當牛做馬。”
“你媽拿你的工資說是給你存著吧？你現在去管她要，看看她能不能拿出來？你知道不知道？她每天都給自己偷摸開小灶，吃的比家里的幾個孩子還好，奶粉、麥乳精、肉、零嘴兒從來就沒斷過。”
“你是傻子嗎？這么明顯的事情你還一直當真？我爹為了我只能一直窩在這個小縣城，明明我們能給孩子更好的生活，就因為你媽的自私全部斷送。”
“你能不能睜開眼睛看看孩子，倆孩子都瘦成什么樣了？再看看你媽這幾年胖的，臉色紅潤比我看著都健康，你是怎么在那張臉上看出憔悴跟病體纏身的？”
李為民被這話噎的什么也說不出來，對呀，這么多年他都是自己媳婦在養著。他明明是有工作的，可為什么還要靠吃軟飯才能過活，這些他好像從來沒想過，一時之間李為民的雙眼充滿了迷茫。
侯琴這些年也被生活給鍛煉出來了，在不是當初那個傻乎乎的姑娘了。她這幾年被婆婆的一出出的，弄的手忙腳亂，心里實在是憋悶的慌，就給小錦寫了封信說了他們的情況。
還是小錦讓她先什么也別做，先找人好好調查當年的事情。等調查結果出來，侯琴并沒有著急跟自己丈夫說這件事。
按照小錦說的，又去調查了婆婆的平時生活。真的，當初看到這些的時候，她覺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被人耍的團團轉，還把人當祖宗一樣伺候著。
也是今天正好丈夫說婆婆難受，想拿錢去給婆婆買點營養品，她一時沒忍住才全說了出來。看著對面的丈夫陷入沉思希望他能想明白吧，不然這樣的婚姻，真的是沒有走下去的必要了。
這些年要不是她爹幫襯著，可能倆孩子跟她都要餓死了。多可笑，明明外面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她卻越過越回去了。要不是小錦點醒她，她可能要一輩子掙扎在這片泥濘中。
她應該早聽小錦的勸去京市看看的，沒準兒這時候已經在那里安家了，倆孩子也不用跟著過的這么辛苦。想想在照片上看見的小錦跟孩子，小錦還是那么年輕漂亮，幾個孩子身體也都很強壯健康。
她回頭看向后面的鏡子，那里面映出一個臉色蠟黃身形憔悴的女人，生生比照片上的小錦要老上二十歲。本來以為完美的婚姻，一直生活在騙局里，她這一輩子還真是失敗。
李為民耳邊一直想著剛才小琴說的那些話，他怎么也沒辦法相信，這是一直慈愛看著自己的母親。他還記得每次母親看見自己都很高興，每次都關心自己的身體，叮囑自己要注意身體的母親。
李為民搖搖頭，不對，好像每次這種時候，倆哥哥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父親總是用那種復雜難辨的神情對著自己欲言又止，他還以為那是哥哥嫉妒自己受母親的寵愛，父親吃醋母親對自己好。
好像以前哥哥跟父親都提醒過他，不要太聽母親的話來著？他那時候是咋想來著，埋怨哥哥跟父親都不關心母親。
可母親真的寵愛自己嗎？她好像除了嘴上還真沒為他做過什么？記得他小時候的衣服都是奶奶給做的，在大些大哥結婚了，都是大嫂幫忙做的。
吃的，好像他們大家都吃的一樣，他從來沒在寵愛自己的母親那里吃過一口獨食。想到這里，李為民大步的走出了家門。
侯琴是三天后看見丈夫回來的，整個人憔悴的不得了。胡子拉碴的雙眼通紅，好像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過一樣，看見侯琴抱住她失聲痛哭，就像一個迷茫的孩子。
李為民什么也沒有說，侯琴也沒有問。李為民休息過后去了趟公婆那里，回來后一句話都沒說，就開始張羅著搬家。
“小錦，我跟咱爹說好了，收拾利索咱們一起走，定的五天后的火車票，咱們直接去京市。家里的房子我已經賣出去了，孩子們的學籍，我也已經托班俊之幫著辦理了，你也快收拾收拾看看要帶什么走。”
侯琴愣愣的看著丈夫，最后還是不太放心的去找了自家爹，問問這是咋回事？
原來，丈夫失蹤那幾天就是去調查了侯琴說的事情。他不是不相信媳婦，他只是沒有辦法相信，一向溫柔示人的母親會欺騙他，他要真實的看見聽見，才能消滅心里那些對于母親的期盼。
等一件件事情擺在眼前，李為民沒有崩潰，而是感覺心里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他感覺這三十多年來壓抑的某些東西徹底的擊碎，以后，以后他可以只為自己，為媳婦孩子活著了，份外的輕松。
侯琴躺在歐式花園里的搖椅上，想著當初的那些事情，眼里沒了那種憤恨而是多了些釋然。人這一輩子，不就是如此大起大落，愛也好、恨也好、不過都是汲汲營營的為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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