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殿,呵呵!”
片刻后,李清風和憫和尚到來,對著牌匾端詳半天。
李清風搖搖頭,“字體并非古書,不超過百年,是入水后才掛上的。”
憫和尚也看出,這片宮殿,赫然是從某座佛寺搬過來。
原本大殿中央供奉的佛像,不翼而飛,只剩下一個大坑。
墻上壁畫中,諸天神佛齊聚,儼然是復原佛經中的某個浩大名場面。
憫和尚很感興趣,仔細進行了科普,奈何鐘生和李清風都不感興趣。
“只是不知道,這座龍王殿,和四瀆龍王有無關聯?”
四瀆龍王,占據天下四條通入大海的河流,分別是江、河、淮、濟。
長江、黃河、淮水、濟水,為天下四大名河,匯聚內陸水流通往大海,并稱四瀆。
四瀆龍王,便是鎮守四水的龍王。
鐘生奇怪了,“不是說四海龍王嗎?”
呃,他有限的知識,來自于西游記,只知道東南西北四海龍王。
區別大了,前者是淡水龍,后者是咸水龍,劃分地盤,互不相干。
真龍神獸,在天乘云、落地馭水,遍布天下水脈,分走河神水神的權限。
望洋興嘆的河伯,便是身為四瀆之一的黃河水神。
可想而知,河伯與黃河龍王日常相處,并不會太愉快。
鐘生說出現前查探的情況,李清風和憫和尚一時陷入沉思。
“不,不可能是龍王。”
李清風斷然說道,“若是真龍,盤踞此地為宮殿,必定是光明正大。”
“可你看這邊,晦暗莫名,甚至多有藏頭露尾的痕跡,定是別有邪物,假冒龍王之名。”
他看向憫和尚,問道,“你看出什么了?”
憫和尚雙手合十,吐出兩個字節,“naga”
此為梵文音節,但李道士一聽明白了,“那伽。”
“原來是你們佛門曲解含義,以域外毒蛇,取代我赤縣神龍。”
原來,佛教傳至域外,胡人好夸夸其談,經義傳入中土后,為了擴大影響,在釋義中多有夸張。
比方說道教至高無上色仙人,在佛教故事中,遭貶斥成外道。
神靈呢,動不動聽了我佛教誨,幡然悔悟,拜入佛祖座下。
龍,是被黑得最慘的一個物種。
金翅大鵬王,是佛教神鳥之一,原本日食一千頭毒蛇。
可是傳到了中土,大蛇被翻譯成神龍,成了日食千龍。
貶低了神龍,自然抬高了金翅大鵬的逼格,市場一下子打開了。
那伽龍王,是佛教本土的蛇神之一,卻被牽強附會,直接成了佛教的龍王。
水屬生物,居于水下,有宮殿、喜財物,具有控水、行云布雨的神通……
這些特征聽著是不是很熟悉,沒錯,這就是以胡代漢的龍王。
日后人盡皆知的佛教天龍八部眾,其中的龍眾,就是這窩多頭蛇,而非漢人神話中的神龍。
憫和尚已看出,龍王殿中,并非真龍,而是佛教神話中的那伽龍王。
“世尊所說龍王,是名龍王,即非龍王。”
憫和尚漲紅了臉,分辨了幾句。
鐘生表示聽不懂,就想知道,能不能攮死這條大蛇。
“殺,必須殺!
李清風斷然說道,“我如今知道了,此地是迦樓羅王的老巢之一,”
“你可知道,日食千龍的金翅大鵬鳥,還有一個別名叫什么?”
“迦樓羅王。”
那不就是洛陽城中的食人惡魔,剝皮鬼的頂頭上司。
“那伽龍王,被迦樓羅王降服,神話中如此,現實中也是遙相呼應。”
李清風指著龍王殿,“拆了這破殿,將蛇妖逼出來。”
憫和尚略顯惋惜,“此為古剎,毀了可惜。”
話音剛落,從黑漆漆的大殿中,猛地鉆出一個碩大頭顱,將整個大殿塞得滿滿。
那是一顆蛇頭,眸子幽幽,大如車輪,冰冷盯著幾人。
然后,它緩緩張口,猛的一吸。
四面八方的水流,齊刷刷旋轉起來,匯聚成一個巨大的倒扣漏斗。
漏斗的尾部,扎根在蛇口深處。
巨大漩渦籠罩眾人四周,如旋風般拉扯身軀,朝蛇口沖去。
“不好。”
蛇頭吞吸力強勁,遠超幾人想象,遠處的城墻房屋,均承受不住渦流沖刷,紛紛塌陷分解。
數不盡的磚石朽木,劈頭蓋臉一股腦砸過來。
鐘生一個不小心,被砸中好幾下,輕松震碎,如隔靴搔癢。
李清風和憫和尚,卻悶哼幾聲,頗有些吃痛。
更大危機還在后面。
巨大漩渦形如漏斗,將三人倒裝其中,朝著蛇口不停抖索下去。
鐘生深吸口氣,中丹田的小丸跳動著,震散成一股又一股暖流。
古劍注入暖流,嗡嗡震動幾下。
“走!”
鐘生胳膊膨脹,掄起古劍,全力投擲飛出。
成敗在此一舉!
古劍脫手射出,飛入巨蛇的血盆大口,命中巨蛇的舌頭根部
遠遠望去,鮮紅的蛇舌,像是一座肉山般。
咔擦!
古劍鋒利無雙,切開蛇舌之余,更是切入舌骨中,響起骨裂聲。
一陣刺破耳膜的怒吼聲響起,龍王殿開始倒塌,大片屋頂高墻剝落。
碩大蛇頭吃痛,血水如泉涌,不斷從口中噴出。
身周透明的水流,迅速染成粉紅色,腥臭氣味越發刺鼻。
“扎得好。”
話音剛落,巨大黑影撲面而來。
原來是巨蛇吃痛,索性將切斷的舌頭吐出,小山般砸向三人。
舌頭龐大,將三人籠罩在內,避無可避。
鐘生遠遠看去,古劍還鑲嵌在舌骨上,嗡嗡振動不休。
“刀兵禳災。”
李清風雙手合攏,掐出一個前所未有復雜的手印。
從他背后升起半丈寬的黃布,上面以朱砂寫著符文,映得周圍水流紅黃交錯。
刷。
赫然一面符墻,擋住半截斷舌,撞得凹陷下去。
千鈞力道沖撞下,符文流轉紅光,鼓脹幾下,消弭于無形。
轟隆,小山般斷舌,被卸到一旁,撞起漫天淤泥。
蛇頭見狀還要吞吐水流,但符墻后發先至,搶先一步飛到。
寬布蒙在碩大蛇頭上,收縮纏緊,遮住一雙細長惡毒的蛇眸。
巨蛇翻滾掙扎,甚至在尖石棱角處摩擦,卻始終蹭不破朱砂黃符。
“李道士,干得漂亮。”
鐘生開口喝彩,卻發現李清風臉色煞白,已耗盡周身氣力精血。
這是一記大招,貌似消耗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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