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一邊說笑著一邊往家去，在離家不遠處的河溝邊看見了一個人，這個人蹲著看不清臉，只能看到這人穿著用粗布縫制的薄棉襖在冷風中瑟瑟發抖，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莫約是聽到腳步聲響，那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張臟兮兮又瘦骨伶仃的臉，眼睛卻猛然亮起，直勾勾的盯著兩人看。
蘇悅眼底閃過一抹驚訝，雖然這人瘦的都脫相了，但是她還是認出了這是誰，這人居然是衛有成，怎么混成這個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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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有成是李桂花和衛大山最寵愛的兒子，在世時，可把衛有成當成眼珠子疼，啥好東西都緊著他，盡管現在死了，但死后怎么也該給這小兒子留點東西吧？
于此同時，衛珩也看到了衛有成，他濃眉幾不可察的皺起，行走的步伐也頓也沒頓一下。
蘇悅卻不知道，自打衛大山和李桂花死了之后，衛有成的日子是真的慘，別說吃好了，連吃飽都成問題了。
他今年十六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從小養尊處優，說好聽點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別指望他干活了。
就跑去城里混，可他一個鄉下小子，屁都不懂，不小心惹到了一個小幫派，差點沒命回來，回來村子之后就不敢往外跑了。
衛有財賭博還不上錢被人砍了一只手，黃小芝沒了婆婆壓制更是猖狂起來，幾間青磚大瓦房全部霸占了。
衛有成沒人幫著只能住小柴房，飯也不給他吃，好衣裳也都被黃小芝拿走了，要不是衛有糧兩口子心軟，時不時給他口吃的，他都要餓死了。
聽說他那個有出息的三哥回來了，村里人都說衛珩成了大領導的女婿了，大領導還特別器重他，跟著衛珩肯定吃喝不愁，還能過有錢人的生活。
衛有成心思活了，他覺得自己有救了，他要跟著衛珩去大城市，去當城里人，去享福，讓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羨慕他，他不要留在村子里！
他不敢去衛珩家里找，家里那些人看著比鎮上的混混還不好惹，就等著距離不遠的河邊，他想衛珩一定會路過這里的，到那時，他就能跟著一起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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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這會兒衛有成看向衛珩的眼里都是希望，他撐著大腿站起來，或許是蹲久了的緣故，他動作歪了歪，努力站穩就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卻沒想到，衛珩腳步都沒停一下，徑直從衛有成身邊擦身而過，眼角余光都沒給他一個，就像是根本不認識的人，衛有成頓時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哥，三哥，三哥我是有成啊，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弟弟啊。”衛有成大喊著，攔到衛珩身前，伸著枯瘦如柴的手掌就要去抓衛珩的衣袖。
衛珩閃避開，一只手在衣袖上彈了彈并不存在的灰塵，就像碰到了什么臟東西，迫不及待擦掉，這一幕看的衛有成表情一僵，臉上可憐的神情差點維持不住。
衛珩淡淡的瞥他一眼，冷聲道：“我娘沒有給我生弟弟。”
衛有成放在腿邊的手掌用力握成拳，考慮到他還要仰仗衛珩，示弱道：“我知道我娘以前對你不好，我替她給你道歉，但是你不能否認我是你弟弟，我們是一個爹生的。”
衛珩從喉間扯出一聲冷哼，懶得多說：“我和衛大山早就斷絕關系了。”
說完牽著蘇悅的手就要抬步離開，看著沒什么情緒起伏，可這會兒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衛有成沒想到他都這么可憐了，衛珩居然還這么狠心，果然，他娘說的對，衛珩就是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他低下頭，過長的頭發掩蓋住他兇狠的眼睛，但他現在還要求著衛珩，不能發脾氣，咬著牙抬頭，擠出了幾滴淚看向蘇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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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嫂，你幫幫我吧，我好餓，快餓死了，以前的事是我知道錯了，我以后一定改過自新，再也不犯渾了。”
他覺得蘇悅是女人，女人心最軟了，陳招娣不就是這樣的，他只要哭兩聲，陳招娣就會給他拿吃的。
蘇悅看見自家男人緊抿的嘴唇，捏了捏他指尖，繼而看著衛有成，這還是她一次聽到衛有成叫她三嫂呢，雖說她也不稀罕吧，饒有興趣問道：“你想讓我怎么幫你？”
衛有成心里一喜，繼而又得意起來，他就說女人最是心軟，高興道：“我想跟著三哥三嫂一起離開，去大城市。”
蘇悅哦了一聲，假裝不懂：“去大城市你自己就可以去啊，找村長開個介紹信就行了啊，我知道村里有許多像你這么大的年輕人不上學出去打工的，一個月幾十塊錢，養活你自己足夠了。”
“可是三嫂，我一個人害怕，我想跟著親人。”
每月幾十塊錢絕對不是衛有成想要的。
蘇悅點點頭，想了想贊同：“也是，一個人離家是不容易，也沒個照應，被欺負了都不知道找誰，那你就在村里待著，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還有那么多侄子侄女，姥姥舅舅舅媽，表叔表嬸，表外甥外甥女都在這，你還有幾畝地，勤快點總歸餓不死。”
“還有啊，農閑還能去鎮上做小工，你二哥以前不就是這樣的，你看現在日子過得多好，一天怎么說也有一兩塊錢，攢個幾年，娶個媳婦兒，生幾個孩子，再將他們好好養大，小日子雖平淡卻也幸福不是?你爹娘在天上會欣慰的。”蘇悅苦口婆心道。
衛有成面色僵硬，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好么，這個女人還是大學生呢，一句話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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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悅佯裝沒發現衛有成漆黑的臉色，繼續柔聲道：“你既然叫我一聲三嫂，我就得替你著想，聽三嫂的，一輩子很快的，怎么過不是過呢，是吧？”
蘇悅覺得自己真是個好人，以前李桂花找了她多少麻煩啊，她不計前嫌不說，還幫著她管兒子，她都要被自己感動哭了。
“咳”衛珩壓住喉間的癢意，撇過頭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壓下唇角泛起的弧度，可眉宇間卻是洋溢不住的笑意。
他媳婦兒又開始忽悠人了。
‘一輩子很快的，怎么過不是過呢，你說是吧？’
‘你說是吧……’
‘是吧……’
是個鬼！
衛有成畢竟還是個沒有經過事的少年，聽到這句話還是沒忍住憤恨，一輩子幾十年，能過好日子誰也喜歡在鄉下山溝溝里待著，他想去外面，去見大世面，不想在家種地！
憑什么不帶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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