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話音未落,蕭云崢已逼近她眼前。
轉瞬間,便將她堵在他和殿窗之間。
“很多年前,臣問過殿下,是否愿意……”
有很多話,過了某個時刻,竟是再難以啟齒。
蕭云崢便是如此。
當年在白鹿山,他頭一回知道,被拋棄的滋味,原來就是獨自看一整夜的雪,等一個明知不會來的人。
阿寶滿頭霧水,竟詭異的期待起,蕭云崢究竟要說什么。
但蕭云崢最終什么也沒說。
他抬手攬住了她的腰,一把用力將她帶向了他。
“殿下既要臣侍寢,臣自當遵從。”
阿寶篤定了蕭云崢看著正人君子,不會隨便亂來,這才放心大膽跑上門胡咧咧。
哪曾想,蕭云崢這位正人君子,竟說侍寢便侍寢了。
阿寶嚇得直往后退,想掙脫蕭云崢的鉗制。
但蕭云崢并非文弱書生,他是被滿朝文武寄予厚望,接替軒轅鳳燃執掌北疆大軍的唯一人選。
蕭云崢的指勁如鐵鑄,緊緊鉗著阿寶的腰,將她帶到了床邊。
他居高臨下看著她,嗓音嘶啞,“殿下這是怕?”
眼看侍寢在即,阿寶一點也不嘴硬了。
她果斷道:“我怕、怕又怎么了?!蕭云崢你放開我!”
蕭云崢沒有放手,但也未有進一步動作。
他低頭凝視著被迫困在他懷中的阿寶,見她慌亂卻故作鎮靜的模樣,他眼眸愈暗。
“殿下說了,要留下。殿下也說了,要臣侍寢。”
頓了頓,蕭云崢意味深長,嗤笑反問。
“公主殿下您總是這般,出爾反爾嗎?”
阿寶怒了:“我何時出爾反爾?!”
“那為何你明明答應……”
蕭云崢咬緊牙關,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
他故意作勢要摟著她一道陷進身后的床榻,阿寶瞬間發了狠,突然咬住了蕭云崢頸側。
血腥味瞬間充斥了阿寶的舌尖。
蕭云崢劍眉輕蹙,卻一點也不在意,只若有所思的輕笑著,幽幽道:“你怎么還像小時候那般,氣急了就咬人。”
一聽這話,阿寶咬他脖頸的動作,陡然頓住。
而蕭云崢像逗孩子似的,輕笑:“放心吧公主殿下。臣什么也不會做。”
說著,他松開了禁錮在她腰間的手。
“殿下若想走,隨時可以。”
阿寶看著一臉揶揄笑意的蕭云崢,滿肚子又惱又怒,“云崢表兄莫要著急,侍寢這事,慢慢來!!”
她既然來了,便不打算輕易認輸。
更何況,今夜她臨幸云起殿,本就有更在意的事。
思及此,阿寶趁機假裝蕭云崢適才那一抱,把她嚇唬的連站也站不穩。
她身形微晃,踉蹌間,死死拽住蕭云崢的手腕才勉強站住。
這時,阿寶注意到,蕭云崢劍眉輕蹙,似是痛極。
阿寶倏地看向了他的左腕,黑袍看不清血跡,但黑袍下的白綢里衣,卻滲了血絲。
阿寶盯著那道血絲。
驀地,她嗤笑。
“云崢表兄,你是如何出宮并找到孫院醫的?”
寢殿死寂,月色涼如水,幽幽照著蕭云崢那張冷峻寡淡的臉。
面對阿寶的注視,蕭云崢的眼神竟有閃躲。
阿寶嗤笑愈冷,“蕭凈月知道孫院醫在我手中,我不會放過她,所以她求你,而你幫她殺了孫院醫滅口。”
“那么……”阿寶笑意斂去,只剩冷意,“蕭凈月跳城墻,把當年鏡湖小筑一事再次鬧到沸沸揚揚,萬眾議論,你也知道?”
“還是,這就是你的主意?”
“……”
單憑著孫院醫確實是被他滅口,他便說不清楚。
蕭云崢像被剝掉了遮羞布,站在阿寶面前,竟無從辯駁。
而阿寶沉默良久,倏地,冷然嘲諷:“蕭云崢,你真是……”
讓我不知該說你什么才好。
阿寶起身欲走,卻被蕭云崢拽住了手腕。
她抬眸看向身旁的蕭云崢,“日后,臣會阻止凈月繼續亂來,公主殿下可否放她一條生路。”
在這一刻,阿寶很想問。
蕭云崢你明知蕭凈月和裴歸塵的事,卻還要我放過她?
那誰來放過我?
但她深知此話一出,蕭云崢便立刻猜得到——她什么都知道。
為了蕭凈月,蕭云崢能殺孫院醫,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
前世,蕭云崢便是為了蕭凈月,助裴歸塵登基稱帝。
“阻止她?”阿寶佯裝被蕭云崢的提議說動,她好奇逼問:“你要如何阻止?只要蕭凈月一哭,你還能有法子?”
話落,阿寶只覺得她的手腕被蕭云崢攥得更緊。
“總歸,只要殿下答應臣。”
“臣保證,凈月必定不再給殿下您添麻煩。”
寢殿的死一般寂靜里,阿寶默然注視著一臉認真的蕭云崢。
沉默半晌,阿寶假作妥協。
“你先給點誠意,我再考慮是否答應你的提議。”
聞言,蕭云崢那冷峻肅然的黑眸深處,竟浮起一層極淡笑意。
“一言為定。”
至于今夜侍寢,阿寶自是得留在云起殿的。
燭火搖曳,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