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撞擊在鋼筋水泥上，發出巨大的動靜，周圍方圓百里的電動車警報全都響了起來，周邊小區的聲控燈齊刷刷亮了起來。
我甚至來不及尖叫，眼前就一陣天旋地轉，直至車子撞到店鋪停下。
整個車子一百八十度翻了過來。
我短暫的昏迷的兩秒，強烈的求生欲讓我很快醒了過來。
渾身疼得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哆嗦著伸出手，在一片黑暗之中，摸索到了安全帶。
啪嗒一聲，安全帶結果，我栽倒在了地上，用手掌撐住了地面，下一秒就聽到咔嚓一聲，我清楚聽到某根手指骨折的動靜。
疼得我渾身冒出了冷汗，忍不住吃痛慘叫了一聲。
鼻息里飄進來汽油的味道，車子因為被撞翻，燃起了零星的火光。
我來不及吃痛，手腳并用，爬出了車子。
“凌雅，凌雅——”
我大叫著打開另外一邊的車門，骨折的那根手指痛不欲生，我騰出另一只手，彎著身子，去摩挲凌雅的安全帶。
“柔柔……”凌雅迷蒙睜眼，她迅速意識到，我們發生車禍了。
我夠不著她的安全帶，凌雅明白過來我的意思，趕緊過去摸索安全帶。
我將凌雅拖拽出來，凌雅一條腿被壓住，我無助地大叫。
好在周邊商戶聽到動靜，紛紛跑了下來，幫我一起將凌雅拉了出來。
“車上還有人嗎？”
我大喊，“還有個司機！快救救司機！”
我將凌雅放在空地上，踉蹌小跑過去，幫忙著將司機拽出來。
駕駛車門打開，司機整個腦袋都被圍欄刺穿，肚子上也插著圍欄的欄桿，周圍群眾一拽司機，司機的腸子嘩啦啦流了一地。
濃烈刺激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我轉過身，哇的一聲嘔吐了出來。
周圍亂糟糟，有熱心群眾撥打了報警和救護車電話。
警車和救護車還沒趕來，一臺銀頂邁巴赫，唰地停在了路邊。
“凌雅？出了什么事？！”莫時謙從車上下來，大闊步地朝這邊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凌雅。
凌雅的這臺勞斯萊斯，是莫時謙的座駕，一旦遭遇車禍，就會觸發報警系統。
莫時謙剛應酬結束，就接到了手機上的報警電話。
手機提示，他的另一臺車，遭遇了重大事故。
他立刻帶著司機趕了過來。
“我沒事，小柔她，小柔……”
莫時謙臉色一變，朝著車身遺骸這邊跑過來。
還不等莫時謙靠近，一個阿姨拉住了莫時謙的手。
“小心！車要爆炸了！”
話音剛落，那臺車就嘭的一聲，燃燒了起來。
卷起來的氣流，將周圍人都熏得后退了數米。
“顧柔——”
莫時謙想甩開阿姨沖過去，火光映照在他的黑眸，染成了一片腥紅。
“莫先生……”
我吐完，就聽到有人在喊我，朝著莫時謙虛弱喊了出聲。
莫時謙渾身一僵，朝我的方向看過來。
我驚魂未定，轉眼男人就來到我面前，將我整個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你還好嗎，你有沒有事……”
莫時謙從容深沉的嗓音里，此刻填滿了焦灼。
此刻他不像在華爾街呼風喚雨的金融大亨，倒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郎。
我一愣神，腦袋里浮現出凌雅的那些話。
我唇瓣動了動，剛要問些什么。
不遠處徐徐停了一臺黑色邁巴赫。
車還沒挺穩，車門便被男人打開。
小牛皮鞋踩在地面上，聲音低沉而冰冷。
“大哥。”男人冷冰磁性的嗓音響起，下一秒，我整個人便被扯到了莫凌天懷中。
莫凌天的力度有點兒大，我疼得直抽氣。
莫時謙瞥了我一眼，松開了抓著我的手，眉頭緊鎖，“她剛剛遭遇了車禍，身體還不好，你輕一點。”
莫時謙這句話，就猶如火上澆油。
莫凌天本就是眼底揉不進沙子的性格，被莫時謙這么一說，抓著我的手，驀地緊了幾分。
“我的女人我自有分寸，不勞煩大哥操心。”
這對話，怎么聽都不像是兩個年紀加起來六十歲的男人的對話。
倒像是兩個剛斷奶的幼稚小男孩的對話。
救護車和警車抵達了現場。
司機被宣告當場死亡，凌雅被抬上車，我也上了一臺救護車。
莫凌天始終寸步不離。
莫時謙略一猶豫，走上凌雅那臺救護車。
到了醫院，我做了身體檢查。
除了一根手指骨折，身上有擦傷，并沒有其他傷勢。
我坐在副駕駛后面的位置，傷勢沒有凌雅嚴重。
凌雅大腿被欄桿壓住，刺穿了整個大腿，還在急救室內搶救。
我渾身抖得厲害，身體沒有大礙，精神卻遭到了極大的刺激，醫生給我注射了微量的鎮定劑。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醒來時候渾身骨頭都在疼。
凌雅已經被搶救過來，沒有生命危險。
我手指打上了石膏和夾板，只能用另一只手推開病房門。
凌雅已經蘇醒。
床邊站著一個男人，兩人溫聲細語，正在交談著什么，氣氛十分融洽。
我腳步一頓，沒想到莫時謙也在，“打擾你們了，我先出去，等你們說完話我再來。”
凌雅側頭看向我，揚唇笑道：“沒事，你進來吧，我們剛說完呢。”
“感覺好點兒了嗎？”
莫時謙雙手插兜，站在一扇窗前，光影勾勒出他高大偉岸的身形。
模糊的光暈之中，他的一顰一笑，都像極了莫凌天。
我呆住。
心臟停止跳動了一拍。
仿佛穿越回到了大一那年的午后，我在舞臺下，炎炎夏日，陽光炙熱，我看著那個逆光的男人。
身型和容貌，和眼前的男人如出一轍。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住。
凌雅昨夜說的話，響徹在耳內。
我猛地意識到了什么，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莫時謙。
“今天陽光不錯，樓下花園有許多百合，柔柔，你能幫我摘一些么？”
凌雅笑著道：“時謙，你也幫幫忙。”
“嗯。”
我本該拒絕，卻鬼使神差，跟著莫時謙來到了醫院樓下的后花園。
陽光明媚，醫院樓下的花園栽滿了百合。
我接過剪刀，小心翼翼將一支百合花剪下。
男人站在我身側，頎長的身軀在我眼前投下一圈黑影，將我包裹住。
我剪下第十支百合，捧著花束起身，“好了……”
蹲太久，身形不穩。
莫時謙攙扶了我一把。
男人身上質樸好聞的氣息，再度襲來。
我腦袋里一陣眩暈。
忽然，頭頂響起了男人的一聲淺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什么？”
莫時謙垂眸，喉結滾動，嗓音低沉喑啞，柔情似水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如果那一年我沒有去美國，你現在會不會是我的妻子，和我生兒育女，幸福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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