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今天這事,我是不是做錯了?”
田向南轉頭看著他,莫名輕嘆了一口氣。
“老林,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做的對不對,但是相處幾天下來,我也把你當成真正的好朋友。”
“所以,有幾句話,也是真的想對你說一下,當然,只是僅供你參考。”
“就像剛才揭發張大狗的事情,從你的角度上,從你自身的性格與道德上來評判,你覺得應該站出來把這件事情說清楚。”
“是,你這么想也確實沒錯。”
“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的后果?”
“為了一個跟你毫無關系的知青,去得罪一個本地的地頭蛇,這么做有什么意義?對你也沒有一點好處吧?”
聽到田向南的話,林思成沉默著沒有回答。
田向南又瞟了他一眼。
“是,張大狗這種人沒什么可怕的,充其量不過是一個無賴,但我覺得再小的人物,也沒有平白無故去得罪的必要。”
“就算一只癩蛤蟆不咬人,它還偶爾蹦達出來膈應人呢......”
“而且咱們本來就是被發配到這里下鄉的,還有你跟我的妹妹,就算你不會自己考慮,也得為小雅考慮一下吧。”
“包括小雅今天站出來救人的事情,其實,我也是不太贊成的......”
既然說到這里,田向南索性也就放開了說。
“我知道小雅善良,當時也只想著救人,沒想其他......”
“但如果今天沒有碰巧遇到進山里的火車,沒有及時把那個知青送到山里面去治療,假如以后那個知青的腿腳落下了毛病.......”
“你覺得,他是會感謝當初出手幫他止血的小雅,還是會怨恨小雅的醫術不精,沒有能在當時治好他的腳,導致他落下了殘疾.......”
“這.......”
聽到田向南這一番有些冷酷的話,林思成表情愕然,仿佛沒想到田向南會用這種方式來描述人性。
“這......應該不可能吧,小雅也是好心,才站出來幫他包扎......”
“呵......”
田向南只是莫名的笑了笑。
“也有可能是我用黑暗的心思去揣摩他人,人家說不定一直會感恩著小雅的幫手呢。”
“不過說歸說,我是不會拿我和向北的安危去賭別人的善良,也不會單憑一腔熱血去沖動的做事。”
“正常情況下,遇到大多數事情,我都會盡量明哲保身,因為我的安危,代表的不僅僅只是我自己。”
田向南說到這里,忍不住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他真心希望林思成能聽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
這些可都是他前世血淋淋的教訓。
前世,向北差點被村里的無賴欺負之后,田向南就直接打了上去。
是,為向北報仇出氣,即便是被關了十年,他也不后悔。
他后悔的是采用那么極端公開的方式。
暗地里套個麻袋把人推下河里不就行了。
自己一時沖動打傷了人,還被人家逮住給送了進去。
如果自己不被關起來10年,那向北可能就不會死。
這一世歸來,他只想守著向北過上安穩的日子,只要事情沒有牽扯到他或向北,他才不會主動去惹麻煩。
包括一進村子,他出手教訓張大狗他們,那只是想打出名聲立威罷了,讓人知道他這個人不好惹。
這也是為了避免讓麻煩找上他們。
就拿剛才的事情來說,林思成站出來指正張大狗的時候,分明就沒有考慮到以后他和妹妹會不會遭到報復。
張大狗損失了一兩個月的工分,加上20塊錢,相當于今年一年都白干。
這么大的損失,別人心里真就能這么善罷甘休嗎?
這個年代的人說淳樸也淳樸,但要說壞,有些人也是真的壞。
再加上法律意識淡薄,或許明面上有些人不敢做什么,但背地里抽冷子給你來一下狠的,到時候再說后悔會不會有些晚了。
只不過這些,田向南也沒有再和林思成多說。
大不了以后自己多照顧著點兒,或者等林思成吃點小虧什么的,道理他自然也就懂了。
兩人回到三小隊,林大花只是簡單的詢問了幾句,也沒多說什么,就安排兩人繼續跟著挖樹了。
就這樣一直干到了太陽西斜,終于傳來了收工的鑼聲。
一天干下來,饒是以田向南的體質,都被累得精疲力盡。
畢竟他前世雖然也做過農活,但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這么不間歇的勞動,最起碼也要幾天才能適應。
連他都是如此,旁邊的林思成更是不堪了,臉上帶著虛汗,手腳顫抖,再加上掌心中的幾個大血泡。
回屯子的時候,要不是手里拄著鐵鍬,林思成都能一頭栽地上去。ā陸KsW.Com
好不容易交了工具,統計了工分之后,大伙也就各自散去回家。
回到小院,四人做了最簡單的總結。
林思成依舊有些喘著氣。
而向北和林思雅兩人則是一直伸手輕輕敲著后腰。
一天的割草工作干下來,不但手上被荒草枝葉劃傷了大大小小的口子,腰也彎得生疼。
四個人當中,只有田向南此時的狀態還算比較好,所以他就主動擔負起做晚飯的職責。
晚飯也沒啥好說的,現在家里啥也沒有,他就只能簡單燒了個玉米糊糊,再配上幾個玉米餅子。
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晚飯太過簡單,吃飯的時候,其他三人表現的好像都沒什么胃口。
“老田,連個剩菜都沒有嗎?”
林思成手里掰著餅子,吃的有些沒滋沒味兒,不由問了一句。
田向南端著玉米糊糊喝得呼嚕呼嚕的,聞言翻了個白眼。
“估計是前兩天的伙食給你們留下了一些錯覺。”
“知道啥是農村?啥是下鄉嗎?”
田向南一邊把玉米餅子掰碎泡在碗里,一邊對著林思成說道。
“就這么跟你說吧,在眼下這個時期,全國幾百萬知青當中,能喝玉米糊糊喝到飽的,100人當中絕對不超過5個。”
“你就知足吧.......”
“額......”
林思成扯了扯嘴角,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繼續沒滋沒味的掰餅子。
田向南又看向了兩個女孩。
“你們兩個也是,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
“咚咚咚......”
就在這時,外面的院門被人敲響。
飯桌上的幾人對視了一眼,田向南對外喊了一句。
“誰呀......?”
“田小子,開門,是我.......”
外面傳來張老叔的聲音。
田向南小跑過去拉開院門,這才發現,不光是老叔自己,在他身后還跟著兩個人。
見到有陌生人,田向南不由多觀察了一下。
那兩人是一個中年人帶著一個年紀跟他差不多大的青年,兩人背后都還各自背著一個小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