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遠從徐大友的辦公室退了出來，隨即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這個活還真特么不是人干的。
徐大友和勾得水神仙打架，自己夾在他們兩個中間實在是渾身難受。
那能怎么辦？
公事公辦唄！
從林致遠拒絕黃耀發的紅包那一刻起，他就打定主意，絕不摻和廠領導之間的斗爭。
紅光五金廠的產品價格低，有競爭優勢，那么他就將這家工廠的產品報上去，讓領導決定。
同時他也會嚴把質量關，如果紅光五金廠的產品質量不合格，他也會毫不留情的將它拒之門外。
把復雜的問題簡單化，這是一種智慧，也是一種無奈之舉。
夾在兩位廠級領導之間，他如同走鋼絲一般，必須小心翼翼。
很快，廠領導班子會議就召開了，順利通過了紅光五金廠的申請表，畢竟這家工廠的產品確實比之前的便宜了不少，可以為熱軋廠節省下大筆資金。
領導班子會議開完之后，林致遠第二天就聯系了黃耀發，讓他將第一批產品送過來。
黃耀發大喜，帶了一貨車的螺絲螺帽來到熱軋廠，同時他還備了一個厚厚的大紅包。
這次無論如何他都要將這個紅包送出去。
但是讓黃耀發很意外的是，他沒有見到林致遠。
從始至終都是設備科那四個科員與他對接，從貨車入廠到產品入庫，四個科員各司其職。
張美芳進行統計，李小虎帶著另外兩名科員進行產品抽檢。
看著他們一絲不茍的樣子，黃耀發有點心慌，他隱約的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拿出華子，“來，小兄弟，抽一根，歇一會兒。”
黃耀發試圖用這種方式延緩抽檢。
但是李小虎不為所動，“謝謝黃老板，我們不抽煙。”
李小虎帶著小王和小劉隨機的從這些產品中抽取出幾箱進行檢測。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黃耀發看著這三個人不停的在紙上記錄著什么，心越來越慌，“這位兄弟，我打聽一下，你們林科長去哪了？”
李小虎抬頭，“林科長今天有會，沒來廠子，黃老板有事嗎？如果需要轉達，我可以代勞。”
“沒事，沒事！”黃耀發尷尬的擺著手。他總不能把那個紅包讓李小虎轉交給林致遠吧？
黃耀發不知道，此時林致遠就在熱軋廠，只不過躲在了均熱車間里。
林致遠已經打定主意，今天不和黃耀發見面，不給他可乘之機。
黃耀發看著設備科這三個科員臉色越來越凝重，預感到大事不妙，他找了個機會從倉庫里走了出來，直接去辦公樓，找到了勾得水。
“勾廠長，這事你得幫忙啊！你們廠子設備科的人檢驗起來沒完沒了，沒有毛病都得被他們查出毛病來……”黃耀發苦著臉，將設備科的人如何鐵面無私，如何油鹽不進說給勾得水聽。
勾得水面沉似水，“你沒找林致遠嗎？”
“找了，可是聽說他出去開會了，今天都不回廠子。”黃耀發此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心里有鬼。
上次送來的樣品是他們工廠生產的一等品，質量絕對沒問題。
但是這次的第一批供貨，可就良莠不齊了，里面摻雜了很多質量不達標的殘次品。
黃耀發想的是既然已經打通了勾得水，到時候再送林致遠一個大紅包，檢查做做樣子也就過了。
但是沒想到林致遠沒露面，下面的人他又不認識，如果真檢測出毛病，他可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勾廠長，你趕緊去倉庫看看吧，去晚了可就來不及了。”黃耀發苦著臉，一個勁兒的哀求。
勾得水一拍桌子，“黃老板，你跟我說實話，你的產品到底有沒有問題？”
“勾廠長，我的產品怎么會有問題呢？”黃耀發還在嘴硬。
“沒問題你怕什么？讓他們查唄！我一個副廠長去干涉下面科員的工作，這讓外人看到，得怎么說我？”勾得水厲聲道。
黃耀發的汗珠一顆顆從皮膚下滲了出來，他結結巴巴道：“勾廠長，產品質量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就是可能在裝車的時候不小心把一些二等品裝混了，現在撤出去還來得及嗎？”
勾得水大驚，這些私人老板一屁倆幌，沒有一個肯說實話的。他說是二等品，那么就有可能是三等品甚至是不合格的殘次品。
“黃老板，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如果革鋼使用你的產品，將會是一項長期的生意，你的目光怎么這么短淺？如果讓他們查出來問題，今后革鋼的大門將永遠為你關閉，你這是得不償失啊！”
對私人老板來說，為了追求最大利潤，他們什么招使不出來，甚至可以為此違法犯罪。
黃耀發的算盤打的也挺精，花點小錢買通勾得水和林致遠，然后以次充好，可以源源不斷的從革鋼賺取大量利潤。
這種招數他之前使用過不止一遍了，沒想到這次在林致遠身上失效了。
“勾廠長，這個忙您無論如何也得幫啊！”黃耀發心一橫，伸出兩根手指，“勾廠長，我再給你提兩個點。”
勾得水眼珠滴溜溜亂轉，幾分鐘后，他平靜下來，沉聲道：“你先回去，等我的電話，我會找林科長談一談。”
設備科的質檢報告出來后，第一個就會送到他這個主抓設備的副廠長手里。勾得水想的是，到時候他會和林致遠好好談一談，讓黃耀發把殘次品拉走，重新換一批一等品進來，再用錢堵住林致遠的嘴，讓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黃耀發不想走，可是一看到勾得水那可怕的臉色，他只能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離開了熱軋廠。
紅光五金廠的產品質檢報告當天下午就出來了，李小虎專門跑了一趟均熱車間，把報告親手交到林致遠手上。
林致遠打開一看，兩道劍眉當時就皺了起來。
黃耀發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他送的這批貨不合格率竟然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十八。
這樣的產品可以直接賣廢品了。
“科長，下一步我們怎么辦？”李小虎觀察著林致遠的臉色。
作為設備科的科員，這種事他之前也經歷過，現在李小虎很好奇，這位林副科長的應對方法是什么？
林致遠很平靜，還是那句話，“公事公辦，明天我會將這份報告先遞交勾廠長，由領導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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