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諸界第一因 > 第779章 陸沉!
  靜!

  高聲唱喏,自長街而來,回蕩在王府內外,來往賓客與諸般軍民,聞聽此聲,皆是一寂。

  西北道與定安道多處接壤,彼此間的消息流通極快。

  時至如今,便是尋常百姓,都知道定安道出了個闖王,愛民如子,迎了闖王,不納錢糧的歌謠,在各處都有流傳。

  為此,兩方之間,不少摩擦。

  此刻,陡聽得來人的唱喏,便是一眾大勢力來人,也都為之一驚,紛紛看向了大堂。

  卻不料,楊獄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示意婚宴繼續,直將所有的儀式走完,目視身著鳳冠霞帔的秦姒走入內房,方才轉過身來。

  呼~

  婚宴內外,一片沉寂。

  沒有他的發話,沒有人敢有什么動作,不多時,那唱喏聲再度響起。

  無人阻攔之下,已近大門。

  “李闖。”

  目視秦姒進得內房,林道人心中一定,方才看向楊獄,沉聲道:

  “此人是貧道從青州帶出來的,就交給貧道處置吧……”

  “不忙。”

  輕咳一聲,楊獄抬眸。

  院墻自無法阻擋他的視線,一眼掃過,就瞧見那浩浩蕩蕩的隊伍,以及八人高抬,有紅紗罩著,比之常人更為高大幾分的金佛。

  “來了……”

  “站住!”

  大門處,吳長白心頭微動,他本欲上前,卻不知為何慢了一步,方阿大冷聲呵斥。

  呼!

  沒有沖撞,只是一聲呵斥,來人就紛紛止步,連那八人抬著的金佛,也落在了地上。

  方阿大面色微緩,卻聽得‘咔吧’一聲,那紅紗罩著的金佛,不知何時已抬起了僵硬的脖頸。

  更在門前門后,大街小巷,諸多軍民賓客的注視之下,站了起來!

  如活人一般,站了起來!

  轟!

  剎那之間,似有驚雷乍現。

  平靜的虛空好似被巨石打破平靜的潭水,泛起重重漣漪。

  “它,它……它站起來了?!”

  見得這一幕,門外好似炸了鍋,不要說尋常軍民,便是吳長白等人,也都變了臉色。

  “什么東西?”

  方阿大心頭一驚,反應卻是極快,吸氣仰面,一個噴嚏就打了出去。

  “哼!哈!”

  拜入姜五門下的十年里,方阿大的長進極大,不止是一身武功突飛猛進,擤氣神通的修持,也已不遜其師太多!

  一眾人只聽得‘哼哈’之聲,就見得黃白二氣縱橫交織,如刀如剪般斬向那金佛。

  “神通擤氣?”

  低沉厚重的聲音自金佛之中傳蕩而出,音波似水波,竟將那黃白二氣拍散在空中。

  “這,金佛活了過來?!”

  有著剎那的緩沖,大門前后的一眾人紛紛驚醒,一時間刀劍錚錚如潮而起。

  “住手。”

  這時,門內,傳出了楊獄的聲音:

  “讓它進來。”

  “是!”

  吳長白松了口氣,忙不迭應下,方阿大滿臉驚疑忌憚,這些年,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將擤氣拍碎。

  這佛像……

  “散了吧。”

  金佛起身的一幕太過驚悚,不止是附近軍民,便是將之抬來的一眾定安道高手,也不由瞠目結舌,駭然難當。

  “散了吧。”

  純金澆鑄的金佛,似如活人般,擺擺手讓身后眾人散去,繼而,在一眾人驚悚、駭然的目光中,走進王府。

  它的腳步輕緩而齊整,每一步跨出的距離都等同,身軀沉重如山,落地卻無甚聲音。

  “這金佛?活了?”

  “武道意志,有依附外物,于萬里之外現身之能,可似乎也不能附體于死物吧?”

  “來者不善,來者不善啊……”

  ……

  金佛緩慢踱步,好似一方君主,在巡視自己的行宮、花園,沒有半分人氣,卻令所有人都覺得,這,就是一個人。

  ‘什么人?’

  林道人震劍而起,如臨大敵。

  在那金佛身上,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這種威脅,甚至超過了他當年挑戰慕清流……

  “映身?!”

  見得金佛之剎那,楊獄瞳孔都不由得劇烈收縮了一瞬。

  映身,是以‘武圣蛻身映照物’為根本,合以自身意志所成,類似于神通化身,擁有自身修持的武功,以及殺伐經驗。

  而讓他心生悸動的,是這映身,是他根據張玄霸所傳,于這三年嘗試中初步凝成的。

  按理說,這世上根本沒有第二個人會……

  可眼前這……

  ‘難道,這映身之法,早已有人開辟出來了?’

  “久違的一切……”

  金佛駐足于大宴之前,一眾參宴的賓客,已沒幾個還坐得住,紛紛起身,如臨大敵。

  “猶記得三千年前,武道方生,習者寥寥,縱然陸某親自傳授,能夠學會者,也不過寥寥……”

  金佛高大,垂眸注視亦似俯瞰。

  他的聲音低沉而厚重,與宴之人無論身在何處,皆可聞聽。

  自恃‘神行’,陸青亭并未后退,他凝神感知,越是感知,心中就越發驚詫與震動。

  那金佛的氣息太過無缺與完滿,而更為可怖的,是其眼神。

  一雙雕刻出來假眼珠,注視到自己之時,竟流漏出贊賞與慈愛的目光……

  什么鬼東西?

  “陸某?”

  壓下心中驚詫,楊獄冷笑:

  “怎么,你真是陸沉?”

  金色的面孔上,有著僵硬的笑容:

  “不是如何,是又如何?”

  “那,姑且算你是。”

  楊獄踱至大堂前,凝神感知著金佛,突然一笑:

  “苦苦掙扎,不死不活的滋味,如何?”

  “實話說,滋味不好。”

  金佛竟是嘆了口氣,語氣中首次有著波動:

  “活不可怕,死也不可怕,不死不活,實乃天下第一等的痛苦……”

  “看來,你活下來,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通幽之下,眼前盡是燦燦金光,楊獄一發而收,卻是什么都未看到。

  但他也不意外,此人敢在此刻現身,必也是有備而來。

  只是……

  “不必試探,有疑惑,不妨直接詢問,陸某雖是不得以藏身暗處,可自問也是堂皇正大之人,事無不可對人言……”

  金佛,在微笑。

  “陸沉?這,這金佛,是陸沉?!”

  “陸沉,他,他竟然也活著?!怎么可能?他……”

  “三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先是那老妖婆,接著又是這陸沉?難不成,當年漢皇,是真個見過這些人,才萌生追尋長生之念?”

  ……

  兩人的交談并未刻意壓低,自是被一眾人聽到,一時間,不由得嘩然一片。

  陸沉,絕不是個陌生的名字,尤其是對于今日參宴的一眾人來說。

  世間任何習武之輩,少有不知陸沉之名。

  可這個名字,出現在今日,就顯得有些過于驚悚與震怖。

  “這些老家伙,怎么這么能活?”

  望著那金佛的背影,陸青亭只覺頭皮發麻。

  定陽城一戰才幾年,竟然又有這般老怪物出世?

  還是陸沉……

  那可是有史記載的第一尊武圣,被無數人稱之為‘武道之祖’蓋世強人。

  “陸沉……”

  五龍生眸光微凝,猛然看向府門之外,門外,未離去的程一元也在看向他。

  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起那自己不久前拒絕的‘人仙之基’……

  難道說……

  “是嗎?”

  金佛的話,楊獄自不會相信,可此刻,他的確沒有察覺到絲毫的敵意與惡意。

  “你說,你是陸沉?”

  楊獄不回,那頭,啟道光的眸光卻是有些定格,看著那金佛腳下似有似無的影子,他的眼神變得危險:

  “你,這又是什么武功?”

  “你說,這影子?”

  金佛果然知無不言,他輕輕抬手,那淺淺的影子就迅速延伸、拉長,

  更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一口鳳翅鎦金镋:

  “這,是兵器!”

  轟!

  整座前院的大地都好發出一聲轟鳴。

  “是你!”

  氣血翻涌,殺意如潮,啟道光眼神泛紅,卻生生按耐了下來:

  “老頭子當年只身前往塞外之前,曾將鳳翅鎦金镋留給慕清流,那時,我還以為他是要防備那老妖婆,如今看來……”

  “是我。”

  意料之外的干脆,金佛微笑,絲毫未有掩飾,更無被人詰問的不悅,反而有著被勾起回憶的淡淡懷念:

  “玄霸啊,他的確是很好的后輩,可惜,他對于老夫的誤會太深,非要防備老夫,否則,窮盡其力,就不會只斬掉‘姜女’千載修持了,也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淡淡的惆悵,從渾厚的聲音之中流溢出來,無聲無息之間,一眾人就似被其感染了,陣陣酸澀涌上心頭。

  更有甚者,竟不自覺的留下淚水……

  “老匹夫!”

  一聲怒吼打破了彌漫的惆悵,啟道光陡然起身,一伸手,卸下的方天畫戟已被攥在手中,

  戟指金佛,他殺意如潮:

  “鬼祟之輩,還老頭子命來!”

  轟隆!

  啟道光陡然暴起,其勢極兇,極烈,一步之差,林道人未能攔下,可他這一戟也仍是沒有斬出去。

  “讓開!”

  冷冷的看了一眼身前癆病鬼也似的楊獄,啟道光鋼牙緊咬:

  “今個你大婚,我不想和你動手……”

  “我不攔你,你又能如何?不說你打不過,便是勉強打得過,咱們一起與這么一個金疙瘩同歸于盡?”

  輕咳一聲,攔下了暴怒的啟道光,楊獄轉身,深情幽冷:

  “這般情況下,你都不敢親身到來,楊某著實太高看了你……”

  看著金佛,楊獄心中忌憚。

  這疑似陸沉之人,委實小心到了極點,此刻,自己身中舍身印,重傷到了極點,且經歷一場大戰,可說跌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谷。

  可他,仍未真身前來。

  這樣的人,不得不讓他心中忌憚……

  “你的敵意很深,不過,你著實誤會了陸某……”

  聽得此言,金佛不怒不喜,只是嘆了口氣,正色道:

  “你身后那小兄弟,也誤會了老夫。這些年來,老夫著實沒有殺過任何一個活人,

  玄霸他疑心太重,卻不知,陸某對他只有敬佩與愛惜,實無半分加害之意。

  遠的不說,那失傳多年的兵形勢,可也是老夫傳給他的,便是他晉升武圣,也未必沒有……”

  “你放屁!”

  啟道光氣的面皮一抖,差點就又暴起。

  “呵~”

  按住啟道光發顫的手臂,楊獄冷笑:

  “這么說,你還是個大大的好人?”

  “陸某這些年,半睡半醒,不死不活,其實能做的,十分有限,而做的最多的,也只是將已經失傳的武功,傳授給當世最適合的武者……”

  金佛掰著手指頭,念叨著一個個名字。

  除卻張玄霸之外,還有著一個個耳熟能詳,或是當世,或是已做古,甚至,還有在場之人。

  “兩年前,將七劫劍法的最后一式給我的,是你……”

  陸青亭面色一變。

  “不必擔憂,老夫這一生,做過許多錯事,但唯獨‘武’之一字,不會有絲毫的褻瀆……”

  看了一眼滿眼戒備的陸青亭,金佛平靜道:

  “那一式劍法,是老夫于邋遢的劍法基礎上推演而出的,極盡而巔的大成之劍……”

  “如此說來,你可真是個大大的好人呢。”

  顧輕衣走出人群,滿臉敬佩,她端著一碗水酒,就那么走向了金佛,淺淺下拜:

  “這杯酒,小女子代我家師弟,敬先生……”

  “孟婆湯,誰又敢喝呢?”

  金佛一笑,道破了顧輕衣的心思,轉而看向已徐徐按刀的楊獄:

  “你以為陸某此來是要為難于你?其實不然,陸某此來,的確是為祝賀而來……”

  祝賀?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楊獄也不由擰起了眉頭,他也的確沒有感受到絲毫的惡意與殺意。

  只是……

  “祝賀?楊某與你似乎沒有什么交情吧?”

  “交情,或許沒有。但你的確幫了老夫很多,若無你,老夫此刻或許還出不來呢。”

  深深的看了一眼楊獄,也不在意后者的疑惑與驚詫,他微微抬手,一本似還帶著墨色的書卷,已飄向了楊獄:

  “秦人陸沉,謹以這兩本書,祝楊小友,新婚大喜……”

  “???”

  不只是楊獄,包括林道人、五龍生、啟道光在內的所有人,皆是皺眉,驚疑不定。

  這,真是來祝賀的?

  可……

  話音飄蕩之間,金佛重重落地,氣息消散,其人已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大堂之前。

  而楊獄的眉頭,則在看到那兩本書的剎那,深深擰起:

  “天意,四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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