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升沉默著。
“分！”
“分！”
“分！”
隻聽幾個有點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他回憶起來，那正是曾經和他一起幹過活的農奴們。
他們在山莊裏最窮最苦，沒有半點財產。
可以說一無所有。
而且連命都不是自己的，就像他一樣，有今天沒有明天。
今天可能吃飽，明天就可能因為犯錯被打死，就像瞎子少年一樣。
現在能夠分地。
有了地就不用像以前那樣辛苦幹活，最後還什麼都剩不下。
“可是你們打得過二少爺，三姑爺的人嗎？”那個老頭子顫微微地說道。
“莊子裏窮人最多，有幾萬人，他們隻有百十人。”
“可是他們都會功夫，都是高手啊。”
“我們也有高手，這個郭瞎子，不，郭大俠就是我們的高手。”有人認出了瞎子少年。
以前的瞎子，變成大俠了。
聞人升表示人就是現實的動物。
而腳下傳來“汪汪”的叫聲，那條狗在四處轉著，似乎很興奮的樣子。
他不說話，他隻想看看這條狗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然後眾人眼中，就看到石板上又刻出兩個字：“也有。”
眾人明白了，這是神犬給他們背書。
“我們也有高手，大家去分地啊！衝進老爺們的院子，把地契搶出來！”
“老爺們都死得差不多了，現在莊子該我們做主！”
“是啊，把地分了，還要把房子分了！”
幾個有野心的青壯，趁機鼓噪道。
反正賤命一條，不如搏個出身。
當然更多人的心思，其實更加齷齪。
他們想得很簡單。
什麼分地，明顯不可能成功。
他們要的就是亂，亂了才能搶錢，搶糧，搶女人！
夫人小姐的牙床，也能躺一躺！
趙涵還是天真了，她哪裏知道這些最底層人的想法？
而聞人升沉默，就是因為他全都知道。
但他什麼也不說，因為他隻是一個瞎子少年的角色。
他要演好自己的劇本。
眾人沸騰起來。
“找個領頭的。”獵狗又開始在石板上劃字。
“郭大俠武功高強，能當我們的頭。”
“我們隻服郭大俠。”
聞人升有點奇怪，這些普通鄉民，哪裏知道自己有多強？
隨即他就想明白了。
孫姑爺。
這個人在背後鼓噪的。
好算計。
讓他帶著村民與二少爺和盧三姑爺拚命，最後對方收拾慘劇。
這個一度普通還有點正直的人，已經在各種算計中，被熏黑了。
聞人升搖搖頭，一言不發。
“郭大俠不當我們的頭，我們怎麼對付那些人？”有幾個人鼓噪道。
“是啊，是啊！”
一群人看樣子非要把聞人升架上去。
聞人升聽著周圍的聲音，感受著那些人的活躍，一片黑暗中，他莫名覺得，似乎回到前世普通人的時代。
喧鬧的氛圍，刺激的情緒。
黑暗之中，他似乎看到一些色彩逐漸在周圍出現。
那是赤紅色。
血與火的顏色。
結合著真氣掃描，周身一個個人形輪廓上，出現通紅的麵孔。
眼睛是紅的，鼻子是紅的，嘴巴也是紅的，臉龐同樣是紅的。
而身體則是灰白色的。
他能將頭和身體輕易區分開來。
其實沒有顏色，他一樣能通過輪廓分辨出頭和軀幹來，隻是有些麻煩。
不過有了顏色，仍舊讓他很高興。
這意味著回複視力的可能性。
唯一的區別就是，他不是用眼看的，而是用心看的。
這是360度的視角。
這時，大狗“汪汪”叫喚起來，然後又劃道：“自己選。”
自己選？
這是什麼東西？
“選是什麼意思？”
“選什麼？”
“自己是什麼意思？”
莊民們議論紛紛。
最後還是幾個老態龍鍾的族老，出麵解釋，就是推選像他們這樣的德高望重的賢人，來做頭領。
有人叫嚷起來：“你們不德高，也不望重，你們就是桓家的狗！”
“桓家的狗！”
眾人鼓噪。
趙涵一時覺得臉火.辣辣的，她此時也是狗。
“我們說的不是神犬大人。”有機靈的立刻反應過來。
“嗷嗚！”趙涵隻能強行模仿出老虎的聲音，讓他們安靜下來。
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它又讓眾人重新選。
好半天，幾個看起來最活躍的被選出來了。
…………
半天後。
血與火。
慘叫與破壞。
“搶啊！”
“燒啊！”
“跑啊！”
三啊之後，嚎風山莊變成地獄。
到處是燒殺搶奪，哀嚎哭泣。
最安定的地方，反而是二少爺和三姑爺控製的地盤。
獵犬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它好心好意地想要去分地，讓這些窮人過上好日子，他們偏偏借助這個機會，將它變成了一場搶掠。
它嗚咽著躲在瞎子少爺身後，不忍心看這一幕。
“統統住手！”
“你們這些強盜！”
二少爺的人忍不住了，雖然已經將家眷小姐們和細軟們都保護起來，可是那些固定財富卻是短時間弄不走的。
比如昂貴的家具，大量的布匹，倉庫裏的糧食，還有各種各樣的珍貴樹木……
他們派人出來製止。
然而派出來的人，在已經搶紅眼的人群麵前，是那麼的弱不禁風。
幾千人，他們隻殺了幾十人就被淹沒了。
真正的強手，淬體六層以上，一殺幾十的那種好漢，沒有被派出來，因為要留著對付盧老三。
“哈哈哈，他們就這點能耐，給我衝！”
這些人猖狂地笑著。
幾十年，幾百年來被山莊支配的恐懼，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他們要發泄，盡情地發泄。
平日裏被壓迫得多狠，此時反彈得就有多強烈。
“殺死這些管事的！”
“都是他們，不讓我們吃飽，不讓我們穿暖，隻讓我們娶醜媳婦！”
“搶走他們……”
最倒黴的是那些山莊的中下層管理人員，二少爺和三姑爺兩派都將他們丟給亂民們發泄。
馴獸老頭冷笑著看著這一幕。
看到一半，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頭。
這些家夥把東西都破壞了，他將來要怎麼享受？
吃喝拉撒睡，還怎麼有人伺候？
於是他也用一群獵狗占據了一塊地方。
趙涵圍繞著瞎子少年轉了一圈，最後隻能用爪子在石板上寫下：“救好人。”
然後帶著瞎子少年去救人。
救了很多平時為人尚可的人。
隻是其中一個食堂大媽也想跟著來時，被瞎子少年一掌打飛出去，落進亂民堆中。
他是完美主義者，容不得一顆沙子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