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
申屠俟等到江暖棠進門后,指著一旁落地窗前的沙發對她道:
“坐。”
江暖棠依言坐下,不知道對方葫蘆里買的什么藥。
只是覺得,近日的幾次碰面,老爺子的情緒似乎都不怎么高昂。
照理不該是這樣的才對。
畢竟——
一直搜尋的毒藥‘鴆羽’已經出現。
他們又做了完全的準備。
依據常理推斷,申屠俟應該本能地感到興奮才對。
然而他卻沒有。
甚至隨著調查線索的逐漸明晰。
眸色還愈發暗沉起來。
尤其是在面對她時。
這種情緒的轉變,要來得更加明顯。
所以江暖棠不得不懷疑。
當初老爺子之所以一改淡漠的本性,沒有對她見死不救,而是破例在沒有任何利益交換的前提下,朝她施以援手。
怕是早在暗中就對她的這條性命標好了價格。
誠然,這些都只是她的一個猜測。
具體如何,還得申屠俟親自確認。
而今......
他是要向她坦言了嗎?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早就清楚會有這日,江暖棠卻仍有些緊張。
放在膝蓋上的十指蜷縮了下,未等開口,就聽到背對著她站在窗前的男人徑直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疑惑,當初我為什么會救你。”
沒有寒暄,沒有鋪墊。
甚至都沒有給江暖棠任何做心理準備的時間。
突如其來的話語,就像平地驚雷般,在她的面前投下一枚炸彈。
將彼此有意粉飾的平和,炸得粉碎。
“師傅......”
江暖棠張了張嘴。
盡管早就有預感他找她是要說什么,卻沒料到對方會如此直白,直接開門見山。
以至于一時之間,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申屠俟并不理會她的震驚。
也沒等她整理完腦中的思緒,吐露完整的句子,便自顧自地回答說:
“確實如你所想的那樣,我救你并不只是單純的良心發現,而是有其他打算。”
說到這里,申屠俟轉身,銳利的眸光透著玻璃鏡片,直直掃向她。
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口吻,出聲問:
“現在我問你,之前你說會回報我的救命之恩,這話還作數嗎?”
申屠俟看著江暖棠,等她做選擇,給出一個答案。
對此,江暖棠倒沒有太過意外。
亦或是抗拒或抵觸的感覺。
心里只劃過兩個字。
果然......
江暖棠垂下眼瞼,她就知道。
于申屠俟這種活了幾個世紀的老家伙而言。
身為人該有的七情六欲,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消散得近乎沒有。
在他眼里,一條人命和一只螞蟻,其實并沒有太多不同。
之所以至今仍然揪著‘鴆羽’這位毒藥不放,或許也不過是因為,最開始的時候,他的師門都是為其犧牲,故而成了他心中的一種執念罷了。
這也是她疑心,老爺子當初決定救她,出發點十有八.九和鴆羽有關的原因之一。
許是早就做好心理準備。
面對申屠俟的問題,江暖棠消化得很快。
不過靜默片刻,便抬起頭,眸光堅毅地回答說:
“當然!我和焓焓淼淼的命,都是師傅救下的。沒有師傅,我們早就是海底的一縷孤魂了。哪還能有今天的日子。故此對于這份恩情,我一直銘記在心。也時刻準備著報答師傅。所以不管什么時候,師傅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開口便是。”
清冷的聲嗓不急不緩,一如江暖棠的姿態。
背脊挺直,不卑不亢。
姣好昳麗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無措或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