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謹川本來只是因為,知道了自己不是霍老爺子親生的,卻又無法去質問霍老爺子,或者說出口……
霍青然的算計,再加上那時候他風頭過盛。
物極必反。
如果他不是霍家親生的這件事傳出去,對他和霍家而言,都將是摧枯拉朽的倒塌毀滅。
老爺子那樣護著他,這些年身體又一直不好,他也不忍讓這個名義上的老父親出意外。
就想著蟄隱鋒芒,順遂了那次霍青然制造的車禍。
可他并不知道,也沒想到,那幾輛車上有黎纖的養父母,又是那么大的陰謀案。
“我隱藏起來,是因為不想被人煩擾,也是給霍青然機會,更不想摻和進那些事情里,所以我把自己從那場車禍里抹掉了。”
但如果沒他那輛車的相撞,黎世哲夫婦也不會死那么早。
他在里邊的角色,就是一個被暗中算計,卻誤撞上那輛車,提前拉響了引線的存在。
“纖纖。”漂泊大雨里,霍謹川啞著聲說,“我從沒有想到過,會遇見你……”
“霍謹川。”黎纖一聲低笑,背靠在欄桿上,任由雨水打濕頭發和背上衣服,濕漉漉的頭發滑過眉骨,精致的眉眼里透著蒼冷,“裝病,腿斷做輪椅,自以為是的欺騙,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很好騙,你是不是覺得耍人很好玩?”
“纖纖我沒有!”霍謹川身子僵硬,眼睛在雨水里泛紅,“我真的不知道會那樣……”
別人都以為他只是生來體弱,可實際上他是胎毒。
這次年前知道自己不是霍老爺子親生的以后,他就有去查過自己的身世,天網查了很多年,什么都沒有查出來。
而他體內的胎毒,這些年一直都是宋友松和宋時樾負責的,卻一直都沒有根除。
霍老爺子一直暗中在找神音,他也都知道。
但他都沒在意。
直到,霍老爺子生病。
他親自去找神音,也沒想過,讓神音給自己治病。
因為他體內胎毒,那他就算在真正的父母那里,應該也是不好過的才會這么凄慘。
找了一段時間找不到后,他就不再去找了,他并沒有想著,自己可以活多久。
而且,更是自己服毒,讓自己病情加重,讓自己的腿能夠行走,有時間去做神秘客。
在遇到黎纖之前,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就是活一天算一天。
“纖纖,對不起,我沒有過想要瞞你……”
他只是沒想到,當年牽連上的就是黎纖養父母。
他把自己從中隱匿了那么多年,先不說,他說出來以后黎纖會不會信。
“我想告訴你的,但是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我怕……”
他在怕。
怕黎纖怪他,怨他,恨他,厭惡他討厭他。
可還是到了這一天。
“對不起……”
除了這句,他也不知道該再說什么了。
黎纖垂眸看著他,目露譏諷,“高高在上的帝京太子爺也會怕嗎。”
霍謹川面色更白,“纖纖,你不要這樣說話,我……”
可他又不知道該以什么資格去勸黎纖。
或許是帝京太久沒下雨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下的越來越大,雷鳴閃電里狂風呼嘯。
只聽風拍雨打,陽臺上的綠植都被吹下去小一盆,“啪嗒”一聲落在兩人中間的地上,直接碎裂,泥和花在雨水里混在一起。
仿佛在映照兩人的宿命。
兩人都盯著這盆花,誰都沒說話的靜了很久。
黎纖把最后一口啤酒喝掉,捏扁了易拉罐扔進陽臺邊的垃圾桶,起身進屋。
“纖纖……”
擦肩而過時,霍謹川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聲音沙啞,“如果你恨我,打我罵我怎么處罰我都行,不要在告訴我你愛上我,接納我后,又狠心的離開我好嗎……”
他發絲貼在臉上,滿臉的水,眼睛里泛著紅,透著哀求,“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不能沒有你,這樣對我太殘酷了,我求你……”
他想跪下。
他想起身抱抱她。
可神音怕他二次再起來,讓他這雙腿在修養期間,完全失去知覺,用盡全力都動不了一下。
高高至上,矜貴無雙的太子爺何時這么卑微過?
黎纖垂眸,冰涼的指尖放在他眉心,順著眉心往下滑倒鼻梁,再到薄唇和下巴,順著輪廓往上,落在他眼下那顆淚痣上。
這個男人容貌覺艷的無可挑剔,此時滿臉蒼白,滿目哀求,甚至讓人懷疑他臉上的雨水里,是不是混雜著眼淚。
隨著她的動作,霍謹川身子一下一下的打顫,心里不安越發深,透著恐慌,他抬手握住黎纖在自己臉頰上的手,嘴角蠕動,“纖纖……”
“其實。”黎纖眼眸清冷,“那不怪你。”
語氣輕的像霧,在瓢潑大雨里卻更加清晰。
從膠州回來的時候,他有想是自己拖累黎纖,黎纖永遠不會喜歡他,甚至討厭,覺得他是拖累。
他也覺得自己這雙腿是拖累,在那一刻無比后悔,自己曾經裝病服藥累積這么嚴重……
他每天看著黎纖的聊天框,翻著微博上兩人cp粉的言論磕糖,連那些同人文都一遍遍翻著看,腦子里幻想著和她那樣會是什么樣的……
可他也只是幻想,他忍住沒有跟黎纖聯系,不想讓自己成為她的拖累,她人生的絆腳石。
他有想過,或許就那樣了。
他配合神音治療,是想著,如果自己有天站起來了,是不是就能夠配的上她,可以追上她了……
他設想過無數種。
可黎纖回來了。
黎纖出現在他面前,把她的貓放在他懷里,語氣清然的跟他說,“我的貓想你了。”
喂他吃飯。
還主動吻了他。
她是關心他而來。
她在告訴他,她喜歡他。
可這不過幾天……
霍謹川睫毛抖了抖,“纖纖,我真的知道錯了,對不起!你哪怕殺了我都可以,不要那么絕情……”
他握著她的手都在顫抖,整個人脆弱的仿佛輕輕一用力就會破碎,被風雨淹沒。
“霍謹川。”
黎纖被他握住的手沒動,依舊停留在他的臉上,另一只手抬起,又落在他俊美的眉宇間,撩撥開他貼在眉心的濕發,指腹輕輕抿落他睫毛上的雨水。
“霍謹川,你的傲骨,不適合做這樣的事。”
動作無比曖昧,親密。
可她的面上,眼里,語氣里,都冰冷的感受不到一絲情感,甚至連喜怒都沒有。
平靜的可怕。
霍謹川猛地搖頭,握住她的手骨節凸起,“我沒有傲骨!我可以為了你什么都不要,纖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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