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玨算是被李延唐,半拽著,往山林里那邊跑。
因為他不停的回頭。
眼神死死地落在周有春的尸體身上。
他記得那個青年,也才二十出頭的年紀!
雖然也灰頭土臉的!
但是五官很秀氣。
他說他參軍之前,在家里讀書。
那家境應該不錯吧。
可是他就這么死了。
……
是為了曳落江那一邊的同胞死的。
也是為了后世的大夏百姓死的。
是……為了自己死的。
林玨再次死死咬住嘴唇,這一次,他真的把自己下嘴唇,咬出血來。
但是他來不及感傷。
他只能勉強跟上李延唐的腳步。
他感覺,那轟炸機機翼上,懸掛著的機槍打出的子彈,似乎每一顆都是沖著他來的。
子彈就落在他的身后。
跑得慢一點。
下一個變成篩子的,就是自己。
跑!!!
跟著李延唐瘋狂的跑!!!
風聲不停的在林玨耳邊呼嘯。
他們鉆進山林,之后繼續飛奔。
林玨的眼前黑黢黢的。
只能看見不遠的距離,林玨那里幾乎只能看見李延唐的后背。
但是他知道,跟著那個后背跑,就沒問題!
林玨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好像比上一次,跑得還要久!
他只覺得自己的雙腿這次,像灌了鉛一樣。
喉嚨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他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自己都要咳出血來。
而就在這時。
一直跑在前面的李延唐,終于停下了腳步。
他先是把背靠在一處大石頭后面,接著把林玨也拉了過來。
低沉的聲音這時從李延唐那里傳出。
“六班,停下!報數!”
黑暗中,傳來幾聲沉悶的回應聲!
“一!”
“二!”
……
接著是長久的沉默。
沒有三!
怎么會沒有三。
林玨身體冰冷的僵在原地。
他感覺到,身邊的李延唐,呼吸似乎也亂了一下。
“報名字!”
很快黑暗中傳來聲音。
“劉雄剛!”
“付……付俊!”
接著林玨似乎聽到了黑暗中傳來的哽咽的哭聲。
李延唐那里深呼一口氣。
“其他人呢!”
有些哽咽的聲音傳來,是付俊的聲音。
“不知道!”
“跑著跑著,就看不見他們了!”
“當時沖進山林的有好多班!都是分散跑的,各班都想把飛機引過來!我……我沒敢回頭。”
“我在跑的時候,好像聽見了嚴挺罵了一聲龜兒子!但是我沒回頭!”
“我為什么沒回頭!”
李延唐深呼一口氣。
“你沒做錯!”
“又不是第一天上戰場了,我們都知道,誰都有可能在下一秒犧牲!”
“而且……沒準他們只是和我們走散了!”
“今晚的作戰任務,我們沒辦法參與了,先確定現在位置!之后爭取和大部隊盡快會和。”
“我聽見了周圍有水聲,應該是有水源!”
“晚上的山林不好辨別方向,等天亮了再行動!”
“跟我走!”
……
林玨強撐著自己有些酸疼的膝蓋,再次跟上李延唐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決不能在這種時候拖后腿。
媽蛋!
阿美尼卡有制空權啊!
他們的飛機,想殺我們的人,就殺我們的人。
想轟炸就轟炸!
憑什么啊!
當年一架飛機都沒有的大夏,到底是怎么嬴的啊!
林玨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跟著李延唐,穿越了他們所在的這片林子。
在林子的旁邊,果然有一條小溪穿越而過。
沒了山林的遮擋,月光傾灑而下。
林玨終于能夠看清周圍。
劉雄剛走到林玨旁邊,拍了拍他的肩。
付俊那里,則臉上還掛著淚痕。
但是他不停的揉著眼睛,似乎是不想再讓自己落下淚來。
李延唐則半低著頭,走到小溪旁邊,拿著水壺,打了半壺水,但是他沒有立刻喝,而是遞給身后的林玨。
林玨怔楞了一下。
接著他看見李延唐回頭看著他。
月光下,男人黝黑的臉龐,堅毅和決絕。
“林玨同志,我現在可以確定,你不是阿美尼卡的間諜!”
“之前,對不住噶!”
林玨眨巴了幾下眼睛。
“啊?”
李延唐此刻咧嘴笑了一下。
露出一口有些泛黃的牙齒。
“指導員之前交代過我,讓我對你注意一點。”
“你的出現,讓我們沒辦法完全信任!”
“所以你換衣服的時候,我一直盯著你!你脫下來的衣服,我也有檢查!”
“你的衣服不錯,確實和我們穿得不一樣,和阿美尼卡的大頭兵也不一樣。”
“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你是間諜,阿美尼卡飛機來的時候,你應該早就有所預料,而不是在那里看著天空上的轟炸機發呆,要不是我把你抓過來噶!你已經被飛機打成篩子了!”
“你看轟炸機的眼神,跟我第一次看見他們時一樣。”
“有一種……”
林玨眨巴著眼睛。
“有一種清澈的……愚蠢!對吧!有這種眼神的家伙,必然不可能是間諜!”
李延唐有些尷尬的撓了撓后腦勺。
林玨那里則這時,才氣呼呼的,接過李延唐遞過來的水壺。
噸噸噸的喝了一大口。
接著林玨才邊穿著粗氣,邊低聲開口。
“指導員沒做錯!”
“我出現的太過詭異,指導員要是不懷疑我,才是不對的!”
“那班長,我們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李延唐此刻站直了身體。
他一只腳踩在小溪旁邊的石頭上,吐出一口濁氣。
“原地休息!”
“等天亮,能辨別方向了,再回去!”
“不過被毛子的飛機發現后,團部很有可能連夜轉移!”
“不過沒關系,入凜寒國以來,我們團被打散好多次了!但是都重新整合!你不要擔心……”
李延唐一邊說著,一邊回過頭。
結果卻發現林玨靠在小溪旁邊的一顆石頭上,已經睡著了。
李延唐低頭看了一眼。
忽然發現,月光下,林玨的鞋面,已經被殷紅的血漬浸透。
李延唐嘆了口氣。
“果然是沒受過什么苦的大學生!”
“不過你一定要回到祖國噶!教育學……就是當老師吧!能當老師的同志,都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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