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奧蘇亞的戰旌 > 0532:北境格局
  北風刮過斑駁難平的土地,呼嘯著吹動鳥獸的羽毛,腥臭味,全是尸體。

  卡維達穿著厚重革制防風外套,頭發被純銅打造的飾品保護起來,她此時雙眼緊閉,雙手懸浮在懸崖面前聆聽巖床和大地的輕聲言語。

  她身形高大,像個長毛族巨人,周圍的塵土在緩緩下降,最后落在她的靴子上。

  卡維達睜開雙眼露出疑惑的神色。

  “石靈在逃跑,或許有東西在指引它遠離我們,巖拳部落的力量難以捕捉到它準確的行蹤,如果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話,只能認為是天意了。”

  “說得對,蠢蛋,你確實不配擁有它。”巴尼冷漠地嘲諷。

  按道理來說,接下來會聽見卡維達的反駁,甚至骯臟不堪地辱罵,可是今天這位平日里暴躁的戰旌卻安靜得有點詭異。

  自從她當眾在拳擊決斗上輸給肯恩·布維爾,就有多有點不甘心和積郁。

  巴尼跟她占領尖霊冰灣的邊緣地帶,除了通過毛皮生意賺取足夠的戰爭物資,其實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目的。

  那就是尋找傳說中的石靈圓盤。

  巖拳部落信仰的舊神,地脈的呼吸聲,維挲,祂曾經留下過一件遺物,名叫失落的巖輪圓盤。

  卡維達和大多數依山而居的北境土著,都曾經在幼年聽過關于它的故事。

  據說有東西能夠從大地深處升起,像是月牙那樣懸浮在高空,不需要魔法的維系就能旋轉,而它是跟帕洛圖斯比的大地連接在一起的。

  巖輪圓盤是所有非自然生命的溫床,據說它驅動它最初轉動的力量來自于神樹。

  它就跟北境許多被記載古老文獻和壁畫當中的故事一樣,在大家兒童時期的時候,會將其當成幻想的來源,等到成熟,又開始自嘲可笑……

  但如果能夠坐到卡維達和巴尼的位置,成為神啟,跟北境的霜雪大地建立羈絆,就會又重新開始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

  卡維達將雙手從墻壁上移走,盯著圖騰向后退讓了幾步。

  巴尼插著胳膊,同樣面色凝重地看著上面反饋出來的信息。

  他們兩個人身后是涇渭分明的兩支軍隊,站在前面的領騎,還有部落當中的神職人員,都能夠清楚地看見卡維達畫在墻壁上面的線條。

  那是用舊神偉力刻畫出來的東西,可疑理解為某種占卜的成果。

  它像是生長在巖層上面的烙印,是周圍大地傳遞給卡維達的信息,隨著支撐的力量離開,里面滾燙到令空氣扭曲的液體開始冷卻,一塊塊的剝落下來。

  卡維達思考的時候,眉間的疤痕會緊湊在一起。

  她說:“我敢確定,巖輪圓盤就在周圍,偏偏每次都抓不到行蹤。”

  “你的步驟沒問題嗎,我看見你勾連靈的時候手都在抖。”

  巴尼也相信這是她倆距離舊神遺物最近的時刻,但她還是要先懷疑是卡維達沒有盡全力。“畢竟大地不會欺騙它所養育的兒女,我們能聽見巖床的呼吸,卻找不到一個龐大的寶藏?”

  “你腦子里可能灌了點下水,巴尼,而且你做得比我糟糕,否則就不是我站在這了。”

  卡維達回擊道。

  “巖輪圓盤在舊神歷中就被恕戟斯和冬母打碎過,距離現在這么多年,誰知道還剩下多少力量?或許早就崩解成了沙子,就落在我倆的靴子上,所以才近在眼前又找不到它。”

  “注意言辭,蠢貨,你可以嘴臭,但不能玷污信仰。”

  巴尼靠近卡維達的時候就沒有心情好過。

  她伸手在崖壁上面摸索,融化的巖石從她的指縫間流過,巖床的細碎言語鉆入腦海,而在眾多微小的變化當中竟然藏著一股極難發現的力量。

  卡維達沒有她敏銳,或許會把它當成地脈中無數魔法亂流的一種。

  但是巴尼的辨別能力更強,所以她斷言道:“有東西把圓盤藏起來了,而且很強大,跟舊神在北境的權柄有些接近,而且……在排斥我……們……”

  卡維達感到更加困惑,擺擺手,表示今天到此為止。

  她其實有點想要放棄追蹤那虛無縹緲的傳說了,經過野獸集市的事情以后,她覺察到了尖霊冰灣隱藏的巨大潛力,最近都在思考著某些大動作。

  卡維達站在懸崖邊向著遠處看,遙遠的地平線……

  隨處可見的豐沛緩地,山脈的折角比圖畫還要漂亮,生存著無數龐然大物,每年都被那些中小型的部落分割成無數的獵場進行采集。

  卡維達知道,只要一丁點兒尖霊冰灣的資源,就能養活自己的族人。

  巴尼動過想要把她踹下懸崖的念頭,但她知道那殺不死卡維達,所以放棄了嘗試,轉而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遙遠的北方。

  “我們會帶著軍隊,從地平線的盡頭打過來,肅清敵人,沖出高墻。”卡維達說著。

  她很少有地沒有帶上臟字,并且講話的時候格外認真,簡直跟無數年前迎戰山怪暴動的夜晚一模一樣。

  巴尼有點恍惚,突然意識到,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自己和她都不再年輕。

  卡維達卻繼續說著話:“等我們打贏,或者說更早一點,要不要考慮帶著族人來這里定居,你我都知道北境深處的土地和競爭已經激烈了頂點。”

  巴尼料到了她要說的話。

  其實她們兩個部落之間的沖突,或者說是北境深處大部分的沖突,基本都是因為資源和土地——在那片被舊神遺忘的地方,已經容納不下更多的生靈,能夠生存下去的都是怪物。

  卡維達和巴尼的強硬統治,還有霍叟帶領的詹澤雷斯坐鎮北端,都不是長久之計。

  兩姐妹都想要在擁擠的環境中拓展新的生存空間,或許在未來的某天,無意義的爭端會因為資源的充裕而消失。

  奧蘇亞大陸,帕洛圖斯比,尖霊冰灣。

  北山聯盟解散后不久,荒原深處的兩姐妹決定將勢力范圍拓展至此,從而成為最先退出礦脈爭奪的神啟戰旌。

  她們此時打死都不會想到,自己所期盼的繁榮,最后是被肯恩實現的。

  ……

  卡維達突然將目光射向曠野的主干道。

  她的注意力被那掀起的浩蕩煙塵所吸引,畢竟能夠駕馭數量如此龐大的獸群,肯定也是某個部落的聯盟或者訓練有素的軍隊。

  等到那支軍隊從她的領地旁安靜路過,才確定是前者。

  因為旌旗很雜亂,圖騰和裝備款式都各不相同。

  “從北面過來的聯盟,哦,是那群覬覦尖霊冰灣的家伙,果然是不死心吶。”卡維達說。

  她跟自己的領騎對上眼神,準備在日落之前發起進攻,畢竟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更多強大的部落會將目光丟到這片肥美的土地上。

  卡維達和巴尼要要用宣誓自己的主權,大聲告訴其他人,自己要進駐尖霊冰灣。

  她剛要去拿自己的武器,突然停住腳步,問那個瞎了一只眼睛的斥候:“這群雜碎是準備要做點什么呢?我看見了將近一萬人,到底是集結了多少軍隊。”

  斥候扯過自己的鋸齒翼龍,從懸崖上呼嘯而下,看來是要去取回商路上傳遞的情報。

  卡維達和巴尼就靜靜等候在斷崖上,反正后面是開闊的下坡地,隨時能夠帶著軍隊加入戰場,對于這兩個人來說,軍隊的質量要比數量重要得多。

  頭頂的陽光約莫移動了兩掌的距離,平原上又出現一支軍隊,跟那些繁忙的貨馬商販截然不同,也是沖著尖霊冰灣而來,跟之前那波人要交匯撞上。

  “哼哼,還挺熱鬧。”

  獨眼斥候的翼龍叼著卷軸,上面用風干獸腸和藤蔓搓成的繩索捆扎起來。

  副官開始匯報上面的情況:

  隨著亡靈潮被逐漸平息,戰旌們返回故土,整個北境都知道肯恩·布維爾被獸人宣戰,并且要返回自己的村莊。

  他現在死在不同的地方,就有不同的意義。

  那些覬覦尖霊冰灣的家伙其實早就集結起來了,十來個部落的成員,匯聚成團,東拼七湊出近萬的軍隊準備介入,有點取代北山聯盟的意思。

  可是當他們完成結盟,重新回到故土,才發現卡維達和巴尼已經捷足先登。

  原本信誓旦旦的聯盟開始動搖,大家都忌憚歷史悠久的巖拳部落,還有她的姐妹,就算是沒有去過北境深處的家伙,也會從商販口中聽見各種傳奇戰役。

  可是肯恩·布維爾闖入了尖霊冰灣的側面曠野。

  他本不該出現在這條路線上,不僅如此,還通過單挑贏得了部分野獸的處置權,相當于從兩位神啟戰旌的指縫里面扣出了利益。

  那些野心勃勃的戰旌們沸騰了。

  現在開始集結進攻,準備重創肯恩·布維爾的隊伍,他們可不打算跟卡維達一樣“單挑”,而是要借助遠超十倍的隊伍數量來碾壓他!

  肯恩硬撼巨龍的故事被霍叟和弗倫岡鐸的光芒稀釋,所以有人敢挑釁他。

  巨大的數量落差,就算是不能干掉這個傳奇,也能夠穩穩地將其趕出去,到時候那些落在他手上的野獸生意就會被聯盟吞吃。

  而這點東西顯然是養不活那么多嘴的,所以這只是敲門磚,通過擊退肯恩來進駐尖霊冰灣,謀取最大的獵場面積此時此行的目的。

  “算盤打得真不賴啊,狗娘養的。”卡維達給氣笑了。

  這群雜碎很清楚,到時候擊退肯恩,巖拳部落礙于面子,也不會突然過來收走自己的市場。

  ……

  贊比第一次注意到水痕的時候,她剛剛跑贏了一場沙暴。一開始痕跡很淡,當她從沙層深處舉起巖石時,只感覺到一片潮濕的涼意。隨著她越來越接近古老的北境深處,一塊塊石頭上的水痕開始變成濕漉漉的水滴,仿佛是在哭泣。贊比飛快地掠過沙漠,心中明白這些石塊有很多故事要向她傾訴,但她沒有時間聆聽,以分辨那淚水究竟來自喜悅,或是憂傷。

  翻起的濕潤土層已經變得水花淋漓,細小的河流從她踩著的巖石上汩汩而出。贊比終于來到了城門前,她聽到巖床上奔騰的水聲震耳欲聾。黎明綠洲,生命之母,在黃沙下雄健地咆哮著。

  過去的幾百年里,她的部落一直跟隨著季節性變化的水源而遷徙。所以,只要循著水流,就很有可能找到她的家人。然而令贊比沮喪的是,如今北境深處的水源僅剩下最為古老的一處。帝國都城的殘垣斷壁已經是人們避之不及的悲傷之地,就好像躲避著大塞荒漠和徘徊其間的獵食者。

  贊比勒住腳下的巖石,一個急停,險些讓她踉蹌摔倒。她飛快地把石頭摁進沙中掩藏起來。贊比四處觀察著——維考拉的那個女人說的沒錯,這里已經不再是只有鬼魂和沙土的遺忘廢墟了。城墻外臨時搭建的營地滿是人群,忙碌的景象好比是洪水來臨前的蟻丘。因為看不出這些人的身份,她決定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最好低調一些。

  看起來北境深處各個部落的人都來了,但是贊比仔細地打量著他們,卻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這些人各有目的,他們爭論著到底是該留在營地,還是進入舊城尋找庇護。有人擔心,既然這座城能夠升起,那也會再度沉陷,把所有呆在里面的人活埋掉。有些人則看著天邊風暴那不自然的閃光,認為城墻是更好的防御,即使這些城墻已經在沙中掩埋了數個世紀。每個人都急匆匆地跑來跑去,稀里糊涂地收拾著行李,臉上掛著憂慮,偶爾抬頭望望天色。贊比雖然早前就甩開了風暴,但用不了多久,沙塵就會撞上這里的城門。

  “趕快決定吧,”一個女人對她大喊,聲音幾乎要被攪動的綠洲和漸近的狂風蓋過去。“你要進城還是留在外面,姑娘?”

  贊比轉過去,看到一張北境深處人的典型臉孔,但除此之外,完全是陌生人。

  “我在找我的家人。”贊比指著自己的短衣:“他們是織匠。”

  “鷹父承諾會保護所有城里的人。”婦人說。

  “鷹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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