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要解釋的，不然的話，屠伏覺得法仁隨時會對頭頂上的舍利子，而且是法仁師祖留下來的大日如來舍利子出手。
那可比他倒反天罡的多，畢竟他只是說些大逆不道的話，哪有實際行動啊。
“師父，您先坐下來，坐穩，聽我慢慢和您分說……”
法仁是個聽勸的，又從屠伏的神情之中看出事情和他想象的不同，當即坐回了蒲團之上。
在屠伏不斷講述的過程中，法仁周身的氣勢不斷變化著——山峰拔地而起，卻發現自己長的有些歪，于是開始塑身修形，卻無意引發了山崩地裂的感覺。
等到屠夫講完，法仁的境界并未直接跌落，只是氣息很不順暢，像是吃饅頭的時候被噎住了還不算，嘴里又被塞進去幾十上百個饅頭一樣。
“你自己誦經修持一番，為師剛剛突破，境界還有些不穩，需要靜一靜，維持一番。”
法仁的語氣聽不出來他的真正情緒，讓屠伏有些擔心的問道：“師父，您沒事吧？”
“沒事，你先別跟我說話了。”
“好。”
屠伏當即盤膝而坐，默誦起了《大日如來真經》，大殿之中的經歷讓他有所領悟，相比于《九陽神功》和《金鐘罩》，當然是先參悟《大日如來真經》更重要了。
可沒默誦多少，就聽到法仁有些憤怒的聲音。
“你換別的經書。”
“啊？好，對不起啊師父，我……”
“閉嘴。”
屠伏趕忙閉嘴，法仁說話都成這樣了，他如何能不知道法仁現在的狀態確實很差？也不管自己的領悟了，反正他頓悟的次數有些多，消化與否都不差這一次。
收攝心神，以至于心無雜念，盤膝而坐的屠伏竟然就這樣在鎮妖塔的牢房里睡著了。
是心大，也是因為法仁在。
而強行穩固自己狀態的法仁，在注意到屠伏睡著了之后，有一些愕然，之后就是釋然，最終成功收攝了自己的所有心神，開始入定。
他周身的氣勢變化，因此而成功穩固了下來，大佛寺又多了一位武道宗師！
但他們師徒二人還在這鎮妖塔的牢房之內，并沒有如同屠伏進來的時候一樣，眼前一花就換了位置。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好一個佛劍分說。”
法仁語氣恢復正常的感嘆出聲，他看著屠伏說道：“你知道，方丈確定你以后還會大開殺戒，為什么還要傳你九陽神功嗎？”
“因為我是千里馬，千里馬，就應該有千里馬的覺悟。”
屠伏舊話重提，只是已經從上等馬變成了千里馬，所說的事情，也遠遠不止是殺一個鍛體境的馬三了。
“千里馬都已經不足以形容伱的天賦了。”法仁嘆了一口氣，問道：“既然你遇到的那位異族公主，跟你說了深淵之事，那你就沒有想過，方丈必然能夠看出來你得到了深淵的饋贈嗎？”
屠伏說了幾乎所有的事情，卻并未說過他內心的想法，提及的一些，也都是他對別人說出來過的。
而他從未對任何人說的，只在心里想過的，就是他認為他還得到過靈山的饋贈。
“想過。”屠伏回道：“但我認為，方丈能夠看到的應該更多。”
法仁哪里知道方丈從屠伏身上看出來了什么啊，他問屠伏，又何嘗不是在為自己解惑？
“你覺得，方丈看重了你什么？”
“我那句話，我修的佛，我練得劍。”
“雖然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也確實只有這一個解釋，但你不了解方丈。”
“怎么說？”
“方丈他，其實……”法仁猶豫了一下，想到這里是鎮妖塔，于是就放心的說道：“其實很小心眼的。”
“啊？”屠伏詫異道：“有什么關系嗎？我又沒有得罪他。”
“你現在或許沒有得罪他，但若是你日后不能堅持本心，墜入了魔道，那你就得罪了個徹底。”
“我都墜入魔道了，還怕得罪方丈啊。”屠伏笑著說道：“師父，你這擔心實在是太多余了。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說不得我就成了魔門宗主，說不得我就要來登門挑戰方丈，說不得您就已經成了方丈。還望師父手下留情，饒我一命啊。”
法仁目光深沉的看著屠伏，沒有回應。
屠伏笑著笑著就不笑了，他回想著剛剛法仁問他的問題，表情逐漸驚愕起來。
“師父，你不會是想說，方丈明知我得到了深淵的饋贈，還要傳我功法，是為了等我墜入魔道，成為魔門宗主，再連同我和魔門一網打盡吧？”
“方丈不會讓你墜入魔道。”法仁否認了屠伏的說法之后，又話鋒一轉的說道：“但若是你自己要墜入魔道，那方丈也阻止不了。”
屠伏皺眉。
“可是，咱們大佛寺，不，連同另外九大宗門一起出手，若是真的能把魔門一網打盡，那怎么會留著魔門到現在呢？還任由魔門宗主登門挑戰，總不能是要養魔自重吧。”
“癡言妄語！”法仁無力的瞪了屠伏一眼，然后說道：“若是你將來成了魔門宗主，那我們就能把魔門一網打盡。哪怕是魔門能再死灰復燃，也沒有你了。”
屠伏驚道：“方丈在我身上留了暗手？”
“沒有，只是因為功法。”法仁解釋道：“就算是你日后墜入魔道，只要你現在開始修行九陽神功、金鐘罩，結合你日益精進的大日如來真經，哪怕是你日后不學如來神掌，不領悟大日如來舍利子、大日如來金身、大日如來法相，你也永遠都不是方丈的對手，也不是我的對手。”
屠伏若有所悟的問道：“是我以后都不是方丈和您的對手，還是我墜入魔道之后，就不可能打得過方丈和您？”
“墜入魔道之后。”法仁說道：“佛劍可以同修，但佛魔卻不可能同修，這就是方丈明知你有墜入魔道的風險，卻還要力排眾議，傳你功法的原因。”
屠伏稍微松了一口氣，反正他又不是以墜入魔道為目標，只是有些不解的問道：“那師父為什么要告訴我？我知道了，日后豈不是會繞著方丈和您走，絕不會傻乎乎的登門挑戰。”
“……”
法仁又又又嘆了一口氣，問道：“為什么，不是你知道了以后，就杜絕了墜入魔道的心思呢？”
“哈哈哈……”屠伏尷尬的笑了笑，“師父說的對，我記住了。”
法仁再次提醒道：“你若是找方丈求解大日如來真經，日后你墜入魔道了，方丈不僅可以打死你，還能找到你，除非，你能夠躲在深淵里。”
“嘶……”
屠伏就知道，方丈要傳他功法沒安什么好心思，畢竟隨著魔門宗主挑戰大佛寺方丈卻重傷敗走，全天下都知道了當時追殺魔門宗主的大佛寺金身境長老，當眾呼喊的那句話——得罪了方丈還想跑？
據說，那句話是明心喊出來的。
所以明心肯定是得罪了方丈，他師父剛才都要強行破開鎮妖塔的封禁離開，此舉同樣算是得罪了方丈。
至于他，那就更不用說了，真要計較起來，他在大殿之中說的那些話，表現的那種態度，哪怕是他能說的天花亂墜，肯定也得罪了方丈。
三個人都得罪了方丈，他確實是不好從大佛寺跑了。
“那現在怎么辦？”屠伏沒有猶豫的直接問道：“我以后，只能成佛了？”
“……”
法仁和屠伏相處的時間，終究是太少了，而且趕回大佛寺的時候兩人說話極少，就算是對屠伏有些了解，也沒想到屠伏竟然是個這樣的人。
“說的什么話啊。”身為武道宗師的法仁，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是第幾次嘆氣了，“你不想修佛，不想以成佛為修行的目標，難不成是認為你真的會和我競爭大日如來的佛陀果位？”
“不是嗎？”屠伏在法仁面前心直口快的說道：“其實我覺得吧，到時候師父您去西天靈山當大日如來，我去仙界組建天庭，就算是我當不了天庭之主，當個天庭的一字并肩王什么的，也挺好。當然，到時候還得師父您多多支持，有大日如來在我背后站著，我看到時候誰敢……”
“住口！”
恢復正常的法仁沒忍住，終于是發了火。
然后想著屠伏這些逆天之言里的尊師重道，又無奈的解釋了起來。
“果位之爭，不是你想的那樣。而且，佛陀的果位其實有很多，也有很多空缺。再者說來，無論是為師還是你，能否修至天人境、法相境，都是個未知數，即便是修至了，距離果位也是極遠的。”
法仁略作停頓，然后說道：“我的師祖，你的太師祖，當年就修成了大日如來金身，那時他的年齡和你師祖現在差不多，天賦和悟性之高，無需多說。但之后用了三百年的時間，卻始終無法開悟，只留下了……”
法仁抬頭，看向了天花板上的明珠，語氣難明的說道：“這顆金身舍利。”
屠伏瞬間就感覺到了修行之路的艱難，特別是之后的境界，但又不想他和法仁都因此而失去進取心，大膽的提醒道：“還留下了明心師祖呢。”
“……”
法仁突然就沒有了說教的意思，起身道：“既然你要和妖怪交朋友，那為師就帶你看看更多的妖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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