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跟在我身旁，往后少不了明槍暗箭，于你不是一樁好事，若是回了家，還能和順的度過這一輩子，不好嗎？我救了你不假，如今不需要你再回報什么了，當初你給我下藥，后來也將功補過，這樁事過了就不必再提了。”她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一碼是一碼。
鐘靈急道：“奴婢先前是糊涂了，以為家人知悔了，當初不該賣了奴婢，奴婢這才心軟了，如今攢下的銀錢都給了他們，他們的事與奴婢再不相干。”
玉秀見狀小聲道：“其實你要是回了家，萬一你哥哥到時候真考上了，你可就是她官宦家的小姐了，同咱們也不一樣了，你可要想清楚了，為奴為婢的嘛，遇見小姐這樣的是萬幸了，若往后有了變故，你可就沒有退路了，要不然，拿了這契紙去，銷了奴籍，往后你也能好好過了呀。”
“若是沒了小姐，我往后的日子還有什么意思，小姐，奴婢不走，奴婢死也不走！我哥哥縱然往后做了天大的官，也與奴婢不相干。你別趕奴婢走。”她砰的一聲又跪下了，手足無措，磕了滿頭的血。
沈相宜將她扶了起來，“既然你決意要留下來，那我也由著你，但你要明白，留在我身邊的，得足夠忠心。”
“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這就回去處理了那些腌臜事，決不給小姐再添亂子。”鐘靈站起身，轉身急切的跑了出去，外頭還在下著雪，天色已經入了夜了。
玉沁見人走遠了，不由嘆了嘆氣，“小姐，將鐘靈留下來，奴婢會好生看著她的，若是她再有旁的舉動，小姐就是將人打死也好，發賣也好，奴婢絕無二話。”
玉秀附和著點了點頭，狐疑道：“你不是去查東西去了嗎？回來了這么久，也沒說查沒查著。”
沈相宜往更衣間里走去，一旁的玉秀會意，替她一邊換衣裳，一邊小聲解釋道：“奴婢去查過了，也沒查出些什么來，許是查的不仔細。”
“玉秀與如意再去一趟，另外，將母親身旁照顧她的也帶了一道去，青枝倒是個性子耿直堪用的，將她調到母親身邊去吧，有她在，我也能稍安些。”沈相宜披上系絨的斗篷，發間一頂冠，像個少年郎似的俊得很。
“是，奴婢這就去尋人，眼下夜里涼得很，小姐仔細著些，帶個湯婆子在身邊，別凍著了。”玉秀出去灌了個湯婆子，外頭用保溫的料子包著，最外頭還系了個自個做的小包，將它包起來，這才遞給沈相宜。
沈相宜接過手里的湯婆子，將斗篷捂得嚴實了些，她腳下穿著的是一雙鹿皮的小靴子，里頭還摻了絨毛，也是暖和得很的，待一切整裝好了，她才出了門。
外頭曹紀家已經在等著了，見她一身少年郎的打扮，頓時眼睛看直了，湊了上去打趣她，“你這裝扮，同我一道去酒樓花巷里尋一尋也成啊，那些姑娘家的眼睛只怕是要盯你身上了，連我這個哥哥也要退讓三分吶。”
沈相宜的個子隨了她母親，體態修長纖細，加上小鹿靴子為了不沾水，底下的跟也抬高了些，這么一瞧，與曹紀家只稍矮了一點點，兩人一個金光一個玉色的，真真是兩個俊俏的公子。
沈相宜抱著湯婆子往外走，“誰說要去那兒了，我領你去另外一個地方。”
玉沁跟在一旁，撐了把傘擋在她頭上，外頭的雪下得紛紛揚揚的，直到兩人上了馬車，她才抖了抖傘上的雪，將傘收起來，擱在一旁，駕了馬車出了國公府。
如今府內是分開管理的了，所以她們出府的事兒也就沒那么容易驚動人，外頭的問起來，只說是曹家的哥兒出去了，想是回了曹家，眼下天寒地凍的，外頭出行的人卻很多，大家都在歡天喜地的等著迎新年呢。
那頭的鐘靈冒著鵝毛般的大雪回了父母用她銀錢租的小院里，那婦人一見她來了，頓時就哭了起來，“你這孩子，我與你哥哥在那國公府里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你也不出來講句話，你是想我老婆子死了不成？”
鐘才俊煩燥的起身，朝鐘靈氣道：“你不是小姐貼身的丫鬟嗎？你告訴我，她是不是心里有了別人了？所以才這么對我。”
鐘靈朝鐘才俊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不瞧瞧你自個是個什么身份？如今還想要娶小姐？我本以為阿娘就是隨口一說，沒成想這樣的事，你們是真敢做！”
婦人一見兒子被打了，朝著鐘靈就是一巴掌，“你個白眼狼，我真是白養了你這么大，你哥哥為了將你從那個地方救出來，一心一意的考功名，如今你還要打他？沒了你哥哥，你就是一輩子賤奴才的命！”
鐘靈錯愕的瞪著婦人，“他為我考功名？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在府里呆著很好，用不著他在這兒假好心，你先前從我那兒拿走的銀錢，都是我一點點攢下來的，你將我的銀錢還給我。”
婦人一聽她是來要錢的，頓時怒火中燒，“你哥哥念書不要錢嗎？咱們住的院子，不要錢嗎？你爹不知怎么去了牢里，如今也沒個說法，要我看，就是國公府那伙爛心的貨搞的鬼，你不是國公府里最受小姐恩寵的丫鬟嗎？那可是小姐未來的公公，她若是將她公公救出來，先前國公府無禮的事，咱們可以既往不咎。”
婦人還在異想天開呢，拉著鐘靈好一頓說。
鐘靈氣得甩開她的手，咬牙切齒，“我原以為，你們是記起我這個女兒了，為了我這個女兒博上一博，我以為你們心里起碼是有我的，我以為你們當初將我賣了是不得已，可是，終究是我錯看了。”
婦人瞪著她，滿眼厭煩，“都是過去的事了，你還要提這些做什么？當娘的做的這些事，不都是為了你好為了這個家好嗎？在你眼里，我就成了這個惡人了？”
鐘才俊見狀冷笑道：“我眼看就要考春闈了，你要是在這個時候壞了我的大事，仔細我扒了你的皮。”
鐘靈對這兩人失望至極，“國公府立府近百年，縱然是如今的沈國公，也是同皇上一道打過仗的，他們手里頭沾著多大的權勢？你不瞧瞧自己的身份，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
“你個小賤蹄子，你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也管不了你，但如今你阿爹進去了，你不能坐視不管，你去求求你那好小姐，將話原封不動的告訴她。”婦人揚著臉，那是半點的自卑感也沒有。
鐘靈被氣得不輕，“讓我將小姐賣了，門都沒有！阿娘，今天我來，我只問你一句，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女兒？你替我考慮過嗎？”
婦人嫌棄的瞧著她，“怎么了？眼下沒管你了你就要來生事了？女兒家生出來，真是來討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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