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烏發飛揚，淺褐色瞳孔里倒映出滿街秋色以及身前笑著的人。
她彎起唇，輕聲應了句：“好。”
*
兩人并肩而行，投在地上的影子被陽光拉長。
“準備看多久？”
陳牧的聲音忽然響起。
“嗯？”池恩微怔。
他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都看一路了。”
池恩眼睛輕輕眨了一下，看著轉頭盯著自己看的人臉唰的一下紅了。
“沒、沒看你。”
“沒看？”陳牧嘴角壓著笑。
池恩佯裝鎮定，胡亂指了一下：“我在看花。”
話剛從嘴里說出去池恩就后悔了，她太心虛了，看都沒看清，隨手指的那個花壇里哪有什么花，有的只是一團枯萎的草。
陳牧跟著轉頭看，眼里漾著笑：“挺好看。”
他話剛落，從身后傳來了司澤的聲音。
“什么挺好看。”
“花。”
司澤順著兩人的目光看，撓了撓頭：“哪有花。”
“花壇里。”
“沒有啊。”
“滾。”
司澤：“……”
怎么還帶急眼的。
他這個想法出現的下一秒，就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看著一旁的女孩驚呼起來。
“妹妹，你竟然沒戴帽子！”
池恩被男生突然激動的起來的反應嚇得一抖。
“小聲點，”陳牧抬手在司澤后頸拍了一下。
司澤揉著脖子，傻樂了一下：“妹妹，你長得真好看。”
池恩被男生那么直白的夸贊搞得有點不好意思。
而且她似乎還沒有習慣人們的目光，下意識往陳牧身后躲了一點。
陳牧看著女孩無意識的依賴動作，有點小開心，不過……
他抬眼去看一臉花癡的人，抬腳踹在了人屁股上：“看個沒完了是吧。”
司澤被踹的委屈，想打回去，但是不敢，只是偷偷瞪了陳牧一下，看看怎么了嘛。
這邊正說著，身后突然又響起了一個聲音。
“哦豁。”
齊飛走了過來，目光灼熱地看著陳牧身后的人：“同桌？”
“臥槽。”
“媽的。”
連罵了幾句后，頗為怨念地看向了陳牧：“你個禽獸。”
陳牧：“？”
“下手真快啊。”
陳牧冷哼了一聲，氣笑了：“你再說一遍。”
齊飛仰頭看天：“哥，今天天氣真好啊。”
*
池恩邁進教室的那一刻，不可避免的所有視線都向她聚了過去。
她看著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步子遲疑了。
這時肩膀被輕輕握住，陳牧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沒事，我在后面。”
班里的人看著朝著自己位置走的女孩，心里一時間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受。
滿是羞愧和內疚。
顏汐那件事上了新聞，他們也都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心里無外乎是震驚的、甚至說沖擊了以往所堅持的觀念。
有時候看到的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而是一些人想讓你看到的那冰山一角。
池恩剛坐到位置，任華就走了進來：“大家收拾一下東西，我們等會兒調一下座位。”
他說完抬眼看向角落的女孩，在看到那張沒有絲毫遮擋的臉時，眼里神情恍了一下，心里壓著的石頭放了下來：“池恩，你出來一下。”
學生們因為這句也都扭頭看向了女孩。
池恩從位置上站起身，抬腳走了出去。
走廊。
“池恩，”任華臉上神情有些許為難，“老師有一件事情想問一下你的意見。”
池恩點頭。
“經過你這件事，學校有注意到管理和教學上的不足之處，校領導開會，準備在學校開設聊天求助室。”
池恩沒太理解：“聊天求助室？”
“對的，”任華解釋，“就是建立房間，有專門的心理咨詢老師作為聆聽者和溝通者，學生們每天可以過來傾訴自己曾經經歷的或者現在正在經歷的。”
“他們可以去向老師進行求助，在受到學生求助后學校會第一時間進行落實核查，給予幫助。”
池恩眼神微閃，像是含了淚：“真的嘛？”
任華看小姑娘聽到后欣喜的模樣，愈發覺得心酸。
“真的。”
“那太好了，”池恩喉嚨涌現出酸意，輕聲呢喃，“這樣的話一些人就不會那么無助了。”
任華看向女孩，猶豫了兩秒，開口：“老師把你叫出來想和商量的事情也和這個聊天求助室有關。”
“因為辦這個求助室，在宣傳時肯定必不可免的讓人想起你，學生們會再次聯想到你的經歷。”
池恩怔了一下。
任華繼續說：“而這樣的話，本來可能隨著時間流逝會被淡忘的事情，人們永遠也不可能忘記了，在你上學的這段日子里很可能會依然受到異樣的目光，或許是同情，又或者是其他的。”
“你能接受嗎？”
聽到這里池恩猶豫了。
她沒有想到這個層面，她只是想著一些和她一樣的人有地方尋求幫助了。
可忽略了，這個求助室因她而建，她的名字也必然會被人們一遍遍提起，她的經歷自然也是。
任華看著沉默不語的人，趕忙安慰：“這個學校還沒敲定，就是讓我問一下你的想法，咱們不愿意這個可以換成其他的方式，不是非要這樣的。”
“老師，”池恩抬起了頭，“你們能保證有求必應嗎？”
“嗯？”任華沒立刻聽明白，當反應過來時，連忙肯定，“能。”
“那，那些發出求助的學生你們真的會去重視嗎？無論事情大小。”
“會。”
池恩笑了出來，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老師，我同意建聊天求助室。”
任華看小姑娘臉上堅定的表情，心疼又欣慰：“你這孩子。”
池恩靦腆地笑了笑，停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什么，柔聲說：“老師我還有一個懇求。”
“你說。”
“我想用一下學校廣播站。”
任華沒明白：“用廣播站是要做什么嗎？”
“我想和那些和我有相似經歷的人說點話。”
在聽到這句時，任華心里真的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一開始對女孩，他更多的是心疼，可現在，他一個教了那么多年學的老師，第一次對一個學生產生了敬佩。
心里“善”的信仰到底有多重，才能讓她歷經黑暗卻依然純善。
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努力的去為一些人撐傘。
他點頭同意，眼眶有些濕了：“好孩子。”
*
在兩人說完具體事宜，池恩轉身要進教室的時候，身后又響起了任華的聲音。
“對不起啊，老師都沒及時發現那些。”
池恩步子頓住：“不怪老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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