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其琛不意外聽到她這個回答。
這事邵思思的確跟他說過。
但這不代表她不能生。
“手術資料我已經讓人取來看了，邵思思說你還有生育能力。”
“不可能！”程澄矢口否認，她不相信她還能生，她也不希望自己還能生。
如果她還能生，那這個孩子生下來的意義是什么呢？
真的像是趙其琛說的那樣，彌補給趙家一個人？
孩子是她生的，趙家會稀罕？
“不能生。”她摸著自己的肚子，給自己催眠一樣，喃喃：“不可能！你騙我，我絕對不能生了。”
趙其琛眼底漆黑：“你就這么不愿意生我的孩子？”
“我為什么要生你的孩子？！”程澄激動的反問，“他出生了之后就是一個罪人！因為趙家對我的仇恨，孩子也會成為仇恨的承載物！你們趙家人仇視他，瞧不起他，我不愛他，他出生后就是個怪物！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你放心，他身上留了我一半的血！他不會成為怪物。”
程澄嘲諷：“你已經是個怪物了。”
趙其琛在黑暗里抬頭望著她。
程澄道：“你妹妹該死，卻因為投胎投的好，有你這樣一個好哥哥！可以一次次害人性命不付出代價，你為虎作倀，你覺得你不是怪物？”
被程澄這樣辱罵，趙其琛也未改變主意，他冷漠的命令：“怪物你也得生，這事由不得你。”
程澄憤怒。
然而，這時趙其琛的隱形耳麥里傳出一聲報告聲：“有人來了，趙總。”
趙其琛起身，向外走去。
程澄想要跟上去，趁機從這個屋子里面出去。
但是剛想下床，就腿一軟，跌回了床上。
趙其琛給她用的藥很奇怪，他全身都沒什么力氣，只想睡覺。
趙其琛回頭看了她一眼，可惜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其實不想看程澄臉上痛恨他的表情。
同樣，他也不想讓程澄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在這個小黑屋里已經發生，跟將要發生的事情，都不應當留下清晰的面容跟印象。
但是，他需要一個結果。
他通過小黑屋的出口，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里。
剛出去，將出口恢復成原樣。
外面就傳來了邵思思的聲音：“趙先生，小蔣總來了。”
是蔣顧。
趙其琛背過身，去衣帽間換了新的居家服，才打開門向外走去。
邵思思走到他身邊，低聲：“小蔣總好像是聽到風聲了。”
“不要讓她發現你在這里。”趙其琛淡淡掃她一眼，往前走去。
邵思思聽話的去客房里面等候。
趙其琛則從樓上下去，就見到了等候在客廳里的大外甥蔣顧。
蔣顧正在看舅舅客廳里新拍來的古董青花瓷。
聽見舅舅下樓的腳步聲，就移開視線，直起腰看向了樓梯上。
“之前可不見你這么想舅舅？”趙其琛走下樓。
蔣顧出獄至今，沒有來看過他這個舅舅一次，想來是怨恨他把他送到監獄里去的。
小狼崽子記仇，這次卻登門拜訪，他可不覺得是舅甥情深，孩子思念他了。
“程澄在你這兒，對嗎？”
果然，小狼崽子一張口，要的就是程澄。
趙其琛面上露出一絲冷笑，并不承認，而是反問：“怎么？你找到她了？”
“舅舅是怕傷了我們舅甥之間的感情，所以裝傻嗎？”他來要人，只要趙其琛不承認，他就沒有一點能把人要回去的機會。
畢竟人都不在這兒，何來要的理由？
“她消失了三年，我找了她三年，現在你怎么能來舅舅家找舅舅要人呢？“趙其琛臉上像是覆了一層寒霜，從眼神要表情，都不見溫情：“如果你還記得他是你的舅母，那就在找到她的第一時間通知我，不要私藏她，她害死了你的小姨媽，是我們的仇人。”
他這話，讓蔣一時之間無法繼續反駁。
一個小舅媽的身份，一個趙家仇人的身份。
這雙重身份，提醒著她既不要愛上她，也不能不恨她。
“沒事就走吧，舅舅要睡覺了，你這個時候來，趕得可不是飯點。”
趙其琛趕人，不給他繼續糾纏的機會。
王姨得了眼色過來送客。
蔣顧不想走。
趙其琛不悅：“怎么？還要我親自送你出去？”
蔣顧無憑無據，不敢更進一步的從這個家里搜人。
只能深深看了自己的舅舅一眼，表情復雜的轉身離開趙家。
他走之后，趙其琛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程澄也是好本事。
都這個樣子了，還能讓蔣顧一直記掛著她。
只是這樣的記掛又有什么用處？
他三年前不讓蔣顧如愿以償，三年后也不會讓這個小兔崽子跟她搞在一起。
程澄在小黑屋里昏昏沉沉。
身子熱的躁動不已。
她手指緊緊的攥著床單，熱汗從光滑的后背慢慢滲了出來。
趙其琛推開小黑屋的門，能嗅到空氣里一種溫熱的氣息。
程澄呼吸沉重，勉力維持著快要崩散的意識，問趙其琛：“你給我吃了什么？”
趙其琛走過去，手指在她背后輕輕游走，動作緩慢的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
眉眼內斂，卻暗濤洶涌：“促激素的藥物罷了。”
“你這樣做，又有什么意思？”
“有的是意思。”
趙其琛附身，輕輕去吻她的脖頸。
程澄掙扎，卻很快被摁住了。
“乖乖跟我睡幾天，孩子懷上了，我也懶得碰你。”
“是嗎？”程澄恥笑，“你不是只對我有感覺嗎？你不睡我，你要當和尚？我不信你會克制自己？”
“不用激我，我的確對你有感覺，但我也惡心你。”
趙其琛的話輕輕的。
如同一根針，陰毒的扎在程澄的心里。
“你害死了欣欣，那是我妹妹，我恨不得殺了你給她償命。”
“那你就殺了我。”程澄覺得這樣被折磨著懷孕，不如死了痛快。
“殺人犯法。”趙其琛淡淡。
“可惜這樣的道理，你的好妹妹不明白。”程澄想到元可欣，內心的仇恨蔓延瘋長：“所以她該死！死有余辜！”
當元可欣一次次犯事，都能利用趙家的背景勢力化險為夷的時候，就已經注定，元可欣要付出的代價，不是法律能夠決定的。
她跟威廉對元可欣有著同樣的仇恨。
當他們企圖讓她伏法，卻又找不到足以讓她接受懲罰的證據的時候。
當所有有力的證據都被野蠻而巧妙的毀滅了的時候。
他們就想到了同一個讓她付出代價的辦法。
殺了她！
這是絕望之下的劍走偏鋒！
因為不這樣，沒有任何辦法能再制裁她。
只會有更多人再遇害。
“你不該害她。”趙其琛在深夜里嘆息。
“你妹妹作惡多端，死了之后挖墳鞭尸都不足以泄憤，當初凱特一刀結果了她，都是便宜了她！”
她滿心的恨意。
執拗而尖利。
絲毫不為元可欣的死而覺得愧疚。
趙其琛聽她這樣嘴硬，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你因為她是你的親人，而對她的罪行視而不見，只因為親緣關系，而覺得心疼她！因為有你這樣的哥哥，能培養出她那樣的妹妹，也不稀奇！”
她的一席話，將趙其琛也變作了跟元可欣一樣可惡的人。
趙其琛在暗夜里，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想聽她再繼續說下去。
而程澄被捂住嘴，卻也不老實，張開嘴，尖利的牙齒就咬住了趙其琛的手掌。
兩個人誰也不肯退讓。
程澄的牙齒，咬進了他的血肉。
血一滴滴的順著她的下巴，落在了潔白的床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