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好歹也同蘇廣福夫婦相處過一段時間了,也清楚自家爹娘的性情。見兩人同樣默契地看向自己,就明白他們的意思了。

  她倒是也沒有過分推脫那兩只烤雞——畢竟在家做烤爐是十分麻煩的一件事。所以她穿越以來,雖然十分饞烤雞,但是卻一直沒什么機會去嘗試。

  “怎么樣?”她沖著席娘子眨眨眼,“我的想法效果還算不錯吧?”

  “何止是不錯!”席娘子樂得合不攏嘴,“小娘子您可是我們家的財神啊!”說著,席娘子就想給蘇青鸞抱拳來個一揖到底。

  蘇青鸞嚇得連忙跳到一旁——先不說表面上至少席娘子按年齡算得上是長輩,只說她自己,原本給席娘子提供炊餅的改良方案,也不是為了讓人家給自己行大禮啊!

  ……燒雞那個謝禮不算,實在是饞蟲發作了。

  “席娘子與人為善,合該生意興隆。”她這么對席娘子道。

  席娘子這下子才明白過來,這便是蘇青鸞和蘇家真正的“謝禮”。

  不得不說,這樣受益良久的“答謝”,比起尋常的“謝禮”可是貴重太多了。而且同樣是做吃食買賣,席娘子也明白,很多師傅的飲食方子是不會輕易外傳的。

  她也許能慢慢悟出來炊餅更好吃的法子,但是這中間又要走多少冤枉路呢?更何況,不是所有人都有“把食物改良得更加美味”的能力。

  這么一想,就更顯得蘇青鸞那改良炊餅的幾句話顯得十分珍貴了。

  席娘子原本是性格颯爽的人,此時竟然不知道說什么好,最后只一抱拳道:“大恩不言謝,我記下娘子的恩情了。”

  “嗐,都是街坊鄰居,這么客氣做什么?”蘇青鸞擺擺手,把一摞木碗放在架子上,同爹娘收拾攤位離開了。

  回去的時候,蘇青鸞才向爹娘解釋了個中緣由。

  卻原來,蘇青鸞嘗了嘗席娘子的炊餅,發現口感干巴巴不蓬松的主要原因是面團醒發的不徹底。

  但是問道席娘子的時候,她卻滿臉為難。

  歸根結底,其實她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炊餅最大的問題是在哪里。

  然而這個時代并沒有蘇青鸞前世那種批量生產的酵母菌粉,只有“老肥”,也就是通過溫度自然發酵的面團,來幫助新的面團發酵。

  這樣的發酵方式除卻時間更為漫長,更重要的一點是非常依賴環境溫度。

  偏偏現在已經是入秋,早晚更是愈發涼爽起來。

  而席娘子住的地方,更是因手中拮據而選了背陰的地方,這就導致雖然炎炎夏日能算得上“清涼解暑”,但天氣稍微涼下來,就變得“陰冷凍人”了。

  因著種種原因,發面發不起來,偏偏為了做炊餅生意又買了大量面粉不能不用完,于是這干巴巴的炊餅只能做下去。

  蘇青鸞便琢磨著,與其硬要面團發起來,不如干脆反其道而行之,讓發不起來的面團保留“死面”那種有韌性有嚼勁的口感,再讓席娘子在表面上刷一層熟豆油——雖然胡麻油會更香,不過考慮到性價比,豆油顯然是更優選擇——然后直接放在鍋子里烤干。

  這樣反而讓整個“炊餅”更加干而形成一層略微焦黃的外殼,這樣一來面香完全激發出來,形成了更加香醇的口感,反而別有風味。

  楊氏和蘇廣福聽了整個經過之后,不由得感嘆:“還是你這丫頭鬼點子多!”

  蘇青鸞想起席娘子的話,微微蹙眉:“現在已經入秋,天氣只會越來越冷,席娘子現在住的那個地方,真的不要緊么?”

  當然是要緊的,事實上,就像是蘇青鸞擔心的那樣,即便是剛剛入秋,席娘子所住的地方由于常年不見陽光,已經是十分陰冷了。

  樂豐縣臨近縣郊的一處窄小巷子里,有幾座不甚起眼的低矮破舊的小木屋。

  這些小木屋歪七扭八,斑駁的木窗格上糊著的紙窗都已經有這樣那樣的破損了。這里往來的住客雖然說不上衣衫襤褸,但也是隨處可見補丁和各種縫補的痕跡。

  即便是席娘子這樣衣裳尚算整潔的,其實在內里也縫補了幾塊內襯,只是外面看不出罷了。

  她挑著連成年男子都感覺十分費力的擔子,十分穩健地繞過地上的水坑和拴在一邊胡亂狂叫的黃狗,來到最里面一戶。

  這家緊挨著小巷子的墻面,一日中陽光泰半是照不進來的。長時間的不見天日,讓整個小木屋發出了一種發霉的味道,可這里卻是整個巷子房租最便宜的一間。

  雖說如此破舊的木屋還有人租住也是十分神奇,不過考慮到幾十一百文就能有一個月的時間的片瓦遮身,這里實際上是相當受到一部分人的歡迎。

  席娘子掀了竹簾子走進木屋內,里面的環境十分逼仄。生火的灶房都是在外面露天大家共用,此間屋子不過是用來住宿。

  這小小的木屋里面陳設十分簡陋,兩張床中間隔了一張布簾子形成兩個空間,一個是自己同丈夫柳生住,另外一面……

  “當家的,蕓娘,我回來了!”席娘子揚聲同丈夫和女兒打招呼。

  從屋里面迎出來一位膚色偏黑,身形偏瘦的女孩,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格外有神。見是席娘子,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白牙:“阿娘回來啦!”

  “回來啦回來啦!由于今天生意不錯,席娘子臉上一貫爽朗的笑意更加深了一些,“今天你阿爹怎么樣?”

  屋子深處不見陽光的陰影處,韓勇沉聲道:“不過是皮外傷,死不了。”

  “爹!”柳蕓娘不樂意地嚷了一聲。

  席娘子也道:“什么死啊活啊的,你好好養傷才是正經!”

  “我這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只能是一個廢物,拖累了你們娘倆和我一起吃苦受罪!”柳生發狠地錘了錘自己的雙腿——一如既往,從腰部一下就沒有什么知覺,同以前能夠上高溜低的靈活雙腿完全不同。

  現在莫說是雜耍,他甚至連如同常人那般坐起來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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