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說人是最能適應環境的動物,都沒超過三天,田蔡就適應了集體生活,既可以聽不見震耳欲聾的呼嚕聲,也可以聞不到香飄萬里的腳丫子味。

  洪大夫講的課對于其他社員來說剛剛好,但是對于田蔡就有些過于簡單了,她猶豫要不要將自己之前遇到的問題拿出來請教。

  又覺得貿貿然上去請教其他與課程無關的問題,是不是顯得自己有點輕狂?

  這天,教室里正上著課,一陣喧嘩聲從遠處傳來,社員們透過窗戶看過去,就見五六個人抬著一塊門板往這邊跑,叫道:“大夫救命啊!大夫救命啊——”

  劉傳寶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因為起的太急他還差點將凳子帶倒,田蔡離他最近,一把伸手將他扶住了。

  抬門板的幾個生產隊員中有個人前幾天在學校門口看過熱鬧,知道這段時間有縣里的大夫在學校授課,但是人家叫什么他又不知道,反正喊大夫總是沒錯的。

  病人被抬了進來,洪大夫和劉傳寶馬上圍了上去,隊員們原本都在座位上坐著,前幾排靠得近能看清是怎么回事,后面就看不清了,所以第三排站起來以后,后面的就全站起來了,甚至還有踩在凳子和桌子上看熱鬧的。

  田蔡的位置不算靠前,她只看到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了,抬來的木板上一片暗紅。

  洪大夫讓他們將門板放在了鋼絲床上,問道,“怎么傷的?”

  “他在屋頂修鋪茅草的時候沒站穩,從上面摔下來了,正好砸在了一塊木墩子上……”

  洪大夫拿著聽診器在男人身上聽了聽,又在背著人的地方給號了脈,查看傷口以后并沒急著處理,因為對于這人來說更嚴重的還不是腿上的傷口,“腹內有積血!”

  大家看向病人的肚子,上面只有一些刮痕,連個出血的傷口都沒有。

  洪大夫按了按病人的肚子,又屈起手指扣了扣,聽到聲音后才示意劉傳寶過來聽。

  劉傳寶哪里能聽明白,他也就是個半吊子,以前在衛生院學習的時候倒是見過這樣的病人,不過衛生院能手術,他這卻是什么都干不了,“是不是應該先止血?”

  “嗯,”洪大夫點點頭,示意劉傳寶讓大家先出去,“需要先找到出血部位。”

  “好。”

  劉傳寶和田蔡被留在洪大夫身邊打下手,其他人出了教室,幾個男學員不死心,偷偷跑到教室前面,趴在窗戶上往里看。

  本來留下的人沒有田蔡,還是劉傳寶覺得心里沒底,他心下覺得田蔡的醫術要比他強一些,當然嘴上絕對不會承認的。

  洪大夫剛切開一個小口子,就有綿綿不絕的血液流出,里面還夾雜著一些碎肉。

  他用鑷子夾了一塊看了看,傷到脾臟了,而且看這碎肉的位置和大小,怕是保不住了。

  因為破裂的脾臟損傷比較大,需要通過全切的方式進行切除,田蔡在旁邊觀摩了整場手術,順便幫著遞個紗布剪子之類的。

  心里對洪大夫越加敬佩。

  等手術完包扎好了,他才騰出手去處理腿上和頭上的傷口,全都處理好再讓人抬走,不過也不能直接抬回家,需要在衛生室觀察幾天,確定沒有術后的并發癥才可以回家休養。

  也是人抬走以后,洪大夫才注意到剛剛一直給自己打下手的居然不是劉傳寶而是個面生的姑娘。

  他將卷起的袖子放下來,“你叫什么?哪個大隊的?”

  “我叫田蔡,北山大隊的。”

  劉傳寶本來幫著一起收拾染血的紗布,聽到這話笑著朝洪大夫介紹道,“我們小田大夫可是有證的鄉村醫生,正規著呢!”

  “哦?”洪大夫挑眉,看剛才的表現,這姑娘應該比劉傳寶還強一些,于是起了考校的心思。

  “那我考考你,小兒發燒怎么處理?”

  田蔡也十分上道,“排除因外傷引起的發炎,可以先觀察孩子的體溫情況,如果溫度低于38.5℃,可以用擦身,冷毛巾敷額頭等辦法,如果超過了,可以口服退燒藥……”

  田蔡列舉出來的幾種情況,里面的內容不止是醫學手冊上有的那些,結合她在爺爺家診所聽到看到的那些處理辦法,還有這一年多以來的經驗,聽得洪大夫眼里的滿意越來越多,“不錯,不錯!”

  “產婦出血怎么處理?”

  ……

  “小兒驚厥呢?”

  ……

  等將暫時想到的幾個問題都問完了,洪大夫才忍不住摸著下巴道,“按你的水平,這次的培訓也不需要參加吧?”

  “呃,”田蔡有點呆,“難道就講這幾種嗎?”

  洪大夫點點頭,醫生手冊上有的內容才可以講,除了常見病的診斷與治療外,婦女病和接生常識、小兒常見病以及各種傳染病的介紹和防治方法都在教授的范圍內。

  其他相關的可以擴展講一下,再深奧一些的就不能了。

  田蔡看了看周圍,見已經中午了,學員們都在外面做飯吃飯,就連剛剛在這的劉傳寶都不知道哪去了,她悄悄往前邁了一小步,壓低聲音問道,“洪大夫,我能跟您請教下針灸中遇到的問題嗎?”

  洪四清這回是真的愣住了,“你學中醫?”

  田蔡點點頭,“我跟著母親學中醫已經五年多了,算是家學,去年她去世后,我就只能摸索著一邊行醫一邊自學,所以一些遇到的問題不知道請教誰。”

  “那你為什么覺得我是中醫?”洪四清從不否認自己是個中醫大夫,雖然他會手術會打針。

  但是中醫最近是個敏感的話題,他不知道田蔡是不是來試探他的,所以才有此一問。

  “我之前去衛生院取醫療用品時,曾親眼見到您為一個有心臟病的老人針灸。”

  田蔡一提,洪四清就知道她真的看見過了,因為他固定扎針的心臟病老患者就那么一個。

  想起那位老太太,洪四清就忍不住嘆氣,老院長不讓他回去,那老太太的病怎么辦。

  他看著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困擾在心底許久的問題脫口而出,“你怎么看待中醫和西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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