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華恩仇引 > 第二〇四章 天煞雙孤難破厄
    上古之時,天地不分,一切皆為混沌,萬物皆無極。而后經億萬年,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為陰陽。

    地為陰,天為陽;偶為陰,奇為陽;柔為陰,剛為陽;黃為陰,玄為陽;坤為陰,乾為陽;秋為陰,春為陽;濁為陰,清為陽;女為陰,男為陽

    積千萬年之累,終成窮究天人之學。其中究天之學以道門為尊,究人之學以佛門為首,佛道相互滲透,各為印證。

    旦逢亂世,人命如雞犬,衣食尚且難著,自然向學者寡,佛道也不能免。

    一百二十七年前,大華與厥國、冼馬聯軍在烏度山大戰。此戰歷時三年余,兩軍傷亡近五十萬人。最終,大華強占秦州、廉州、沽河口三城后才收兵,戰事總算得以止歇。自那以后,諸國皆已歷百年平治,時下實算得上千古難得的盛世。

    逢此佳時,千學百術爭鳴,三教九流競起,卻仍以道、釋兩家為天下公允的泰山北斗,素有“道五釋八,三占其二”的說法。此話的意思便是,天下諸學為三,佛道的十三個分支占了其二,余下百家合占其一,可見其時修道禮佛之風是何等昌盛。

    釋八,又叫釋家八宗,指的是佛門八大分支:法性宗、法相宗、天臺宗、華嚴宗、凈土宗、禪宗、律宗及密宗,其中又以禪宗、法相宗最為盛行。苦禪寺及婆羅寺都是當世極負盛名的禪宗派別,而流濁寺則是大華法相宗的學起之地。

    道五,說的是道家的五大分支,即為眾閣、麻衣、宿土、全真、茅山。

    其中眾閣派修武修身,求長生不老之術,青玄所在的真武觀便是天下眾閣之首,亦是道門執牛耳者。

    宿土派則專精修繕、立基的風水之學,工部及各地的職方幾乎盡出宿土。

    青玄雖是眾閣出身,卻曾對湛明、湛為二人言過:“道門精要三分在麻衣”。麻衣者,窺吉測兇、探運相命,乃真正的究天之學。欲此入門必先通曉易學、術數、堪輿、醫卜、奇門、星象諸學。世人通其一尚自不易,何況兼此六學?是以,麻衣派乃道門五派中最小一派。

    全真近于眾閣卻不求長生,茅山則介于眾閣、麻衣、宿土及全真之間,既修身也相命,既通醫理也曉煉丹之學,尤以辟邪驅鬼之術為人所知。

    “天煞雙孤?”湛明額眉緊鎖,沉聲問道,“這種命格想來很不好罷?”

    湛為點了點頭接著又微微搖了搖頭,指著不遠處的涼亭道:“師兄,前面亭中稍坐,我細說與你聽。”言畢,徑直行了過去。

    真武觀規策之時便依著國觀之規,一應所需皆齊備,山上鋪設石徑十二條,貫通南北左右,合兩百六十里。石徑之中一里置一臺,五里設一亭,以供香客、信徒遮蔭避雨、歇腳休憩。

    二人在廳中的石凳坐定,湛為乃道:“天煞雙孤,我也是在《天人道》一書中看過,只知此乃世間最為罕見的一種命格。”見湛明似乎并未理解,再道:“掃把星已是很少見的命格了,可說萬里無一。天煞孤星就更少了,百萬人中也未必會出現一個。而數百或許數千的天煞孤星中才或有一個天煞雙孤星。”

    “竟竟如此罕有?”湛明喃喃嘆道。這時,他始知這“天 知這“天煞雙孤星”究竟是何等罕見的命格。

    “嗯。”湛為解釋道,“人乃凡物,天下凡物命中皆含陰陽之氣,便是殺破狼星、天煞孤星也不例外。然,天煞雙孤卻是只有陰氣或陽氣,陰陽二缺其一。《天人道》有言,‘天下眾生皆蘊陰陽,唯有天煞雙孤有陰則無陽,有陽則無陰,乃為神魔之使,必受盡世間萬般磨難,承天地之譴。’于這種命格,書上所載亦不過只言片語。”

    “受盡世間萬般磨難,承天地之譴 ”湛明輕聲念道,不覺間眼眶已有些濕潤。

    “據我所知的野史記載,便有兩人是這個“天煞雙孤星”的命格。”湛為又道。

    湛明拂袖擦了擦眼角,問道:“這兩人是甚么人?”

    “齊朝賀冠霖和前朝段瀧恒。”湛為回道。

    湛明一臉苦色,輕嘆道:“那個賀冠霖雖沒聽過,后面的段瀧恒我卻是知道的,他登基不足三月便國滅身死,宗親死了九成不止。他自己死得更是悲慘,也在南逃路上遇到大隊饑民,被他們抓住活活分尸,做成了果腹充饑的肉糜。唉”

    他這一聲嘆息,也不知是感慨段瀧恒之悲,還是為梅遠塵日后際遇擔憂。

    “賀冠霖你未聽過也正常,他的父親你肯定知曉,便是齊朝英宗年間的大將軍賀忠仁。”湛為輕聲道。

    聽了“賀忠仁”這三個字,湛明想起許些史料,臉上憂色更添三分。

    大齊建國于五百七十年前,只傳了六任皇帝便轟然倒塌,是歷史上有名的短命王朝。大齊何以在如日中天之時突然被滅國,正史至今未明,坊間倒有好些說法,其中最廣為人認可的一種,是說大齊君臣互忌,引來外敵趁隙奇襲,內亂外侵如人暴斃。

    據說,當時的大將軍賀忠仁軍功彪炳,聲威極高,為皇帝李晉所忌憚。李晉與大臣合謀,污其將反,遂滅賀氏滿門。鄰國得此消息趁機結盟來犯,賀家父子既死,大齊再無將(qiang)兵之才,以致戰場上兵敗如山倒,偌大的一片江山轉眼便被瓜分。

    史書對這位大將軍之子賀冠霖所載雖少,然,從時勢卻可推知他一生遭遇必定無比悲慘。

    “可有破解之法?”湛明湊近一些,低聲道,“你我皆無子嗣,師父和小師弟便是我們至親。他出身忠義之門,又如此溫厚淳善,該當有錦繡前程才是,我們說甚么也要想著法兒去幫他啊!”

    眾閣派持身、精武、煉丹、修長生之術,門人都是禁婚娶的。真武觀這兩千余道士,除了極少數婚娶在先入門在后的外,余者世上皆無血親,同門師兄弟便是他們的至親之人。

    “世間萬難自然皆有破厄之法,然,此事實在非人力所能為,全在于天。”湛為抬著頭,仰天嘆道。

    湛明仍是不死心,再湊近了些,沉聲道:“但教有法子,我們總得試上一試罷!”

    “小師弟是命理有陰無陽,他要找到一個有陽無陰的女子結合才可破此厄命。”湛為與梅遠塵畢竟相處不久,感情不及湛明深,話語中的傷感倒也不那么顯而易見,“天煞雙孤本就百十年難得一見,要在厄困臨身之前遇著一個年齡相仿,命理屬氣互補的女子,實在是難于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