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帶著農場下凡塵 > 124 明爭
  聽到自己是今科第一,石仲魁重重松了口氣。

  一時間,整個皇宮大院,仿佛風也停了,甚至時間都暫停了一樣。

  無數人看他的目光中,羨慕嫉妒也帶著畏懼。

  直到傳臚官再次大喊一聲,“狀元郎,還不謝恩?”

  石仲魁這才在199個同科進士的羨慕目光中,往右邊挪了幾步,對著金鑾殿行禮高呼萬歲。

  隨后就是榜眼和探花。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聽到了于同甫的名字。

  師兄弟同為一甲,這得是多大的榮耀?

  只是石仲魁有些不理解,于同甫這家伙為何能當探花郎。

  但真說起來,于同甫的長相其實真不差。

  可此時別說回頭說話了,就是回頭看一眼都是失禮。

  同時石仲魁很快想到,或許這是一個信號。

  因為當年龐世同不僅把幾個勛貴拉下馬,還間接讓前太子和同黨的膽子變大,掀起了那場謀逆。

  想到這,石仲魁頓時有股不安的感覺。

  換成自己是太上皇,看到皇帝出手后,必然會反擊。

  聽著傳臚官當場宣讀狀元被授予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則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石仲魁的心情這才稍稍好了一些。

  至于剩下的進士,不僅沒資格當場唱名、排名次,想被授予官職,還得再考一次。

  通過朝考的會成為庶吉士,進翰林院或者去六部觀政。

  三年觀政期滿又要參加大考,過了的人才能真正進入仕途,可以說直接比一甲三名多奮斗三年。

  未來的仕途升遷過程中,也不如狀元那么順利。

  而且進士能留在京城任職還算是幸運的。

  大部分都會被外放各省任職,一旦外放到地方,基本也就定型了。

  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夠從正七品的知縣,一步步爬到知州、知府。

  想坐到督撫、布政使、按察使等大員的位置,機會更是渺茫,

  大部分進士終其一生都是地方的中下級官員。

  而狀元根本沒外放的可能,必然是留在京城。

  但也不是個個狀元都官運亨通,不是沒有一輩子都止步于翰林院修撰的人。

  傳臚儀式結束,已經是一個時辰后的事了。

  身為狀元的石仲魁被人帶著去穿上了大紅色,專門為狀元準備的朝服、補服、帶靴,正準備去跨街巡游。

  卻聽一道尖銳的聲音,“太上皇有旨。”

  石仲魁心中猛地有股不詳的預感。

  卻沒時間多細想,掀起長袍下擺行禮。

  好一會,旨意宣讀完畢,石仲魁有些失神的看著兩米外,笑呵呵的大太監戴權,還有戴權手里明黃圣旨。

  自己之前和寶釵的親事雖然是皇帝的意思,但皇帝并沒下旨指婚。

  也就是說太上皇在此刻忽然下一道指婚的旨意,無論是自己還是薛家,都得感恩戴德。

  而太上皇更大的用意,肯定是做個外人看的。

  當然,自己和寶釵早已定親,太上皇此刻跳出來指婚,難免有多此一舉,故意拉攏臣民的嫌疑。

  但京畿之外的鄉紳和讀書人,可不知道這些,他們只會認定這是太上皇的恩旨。

  隨后這道圣旨上有一大半都在說賈代華、賈代善的功勞,還順口提里賈代善當年作為太上皇的陪讀的事。

  然后話鋒再轉,說深感賈家對皇家的忠心,既然迎春的婚事因為陰差陽錯而出現變故,那干脆一并賜婚。

  二女同嫁一夫,嫁的還是千古僅有的六元及第。

  這一手等于告訴全天下,讀書不僅能得功名利祿,還能得美嬌娘。

  而且還是一次得兩個。

  天下讀書人絕對一邊嫉妒和大罵石仲魁的同時,士林也會一邊說太上皇此舉不妥,甚至荒唐。

  但嘴上說不要,心里那肯定是人人羨慕,恨不得取石仲魁而代之。

  這就叫收人心。

  最后圣旨里還讓自己主持京畿稻田開發,兼任運河等水系的梳理工作。

  一下子就拉攏了京畿所有家中有水田的勛貴,還有三四成的鄉紳、官員。

  皇帝要是反對,石仲魁相信此刻必然有太監準備好了,第一時間傳出流言,說皇帝這是反對稻田開發和梳理運河。

  讓皇帝直接站在了勛貴、鄉紳和一部分官員的對立面上。

  甚至太上皇巴不得皇帝反對。

  “狀元公,接旨吧。”

  石仲魁在心里大罵一句,接你個死太監。

  自己本來就要娶寶釵和迎春,根本用不著這一出。

  同時石仲魁心里也明白,自己在太上皇眼里只是個棋子,還根本不在乎自己怎么想。

  而且這旨意必然是回應皇帝立于同甫為探花郎的事。

  也就是說,新老皇帝的爭斗,很可能會明面化。

  一旦爭斗明面化,皇帝是要吃大虧的。

  太上皇可以用孝道壓著皇帝,反正在他心里看來,自己也就十幾年、二十年可活。

  只要在死之前保住權利,皇帝廢了,不還是有孫子嘛。

  而皇帝也因為孝道而不能事事都要爭一爭,一旦退了一步,那就是步步退。

  理智告訴石仲魁接旨,可雙手想抬起來,卻良久都不愿抬。

  想了想后,“太上皇容稟,小臣雖然是今科狀元,但朝廷官員任命、升遷自有規矩。

  不經過臺鑒、內閣署理,小臣一個還沒入朝為官的進士,如何能接下欽命?”

  這話一出,在場的大臣們頓時連連點頭,看石仲魁的目光也柔和了很多。

  文官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心里其實是想限制皇權的。

  所以很大一份文官最討厭的官員,排第一的肯定是媚臣。

  第二就是欽命官。

  也就是皇帝沒走程序,直接任命的官員。

  朝廷里絕大部分文官都是從千軍萬馬中,一路殺到殿試。

  這中間有多少艱辛和苦難,石仲魁雖然體會不到,但也能想象的到。

  既然大家都是走獨木橋,拼殺過來的,憑什么比不上皇帝隨隨便便就任命的人的官職高?

  這心里落差和嫉妒心,別提有多強了。

  不恨死這人,都算好的了。

  所以欽命官基本上都沒個好結局。

  “狀元公這可就不對了”,戴權笑瞇瞇道,“遠的不說,就說狀元公岳丈家榮國府的女婿林公如海。

  不就是探花郎,又接了圣人的旨意,去江南署理鹽政治嘛。

  既有先例,后人自當遵守便是。

  狀元公,咱家這里給您道賀了。”

  看著嘴上說道賀,身體卻挺的更筆直的戴權,石仲魁一時間真的心亂了。

  本想著干脆裝暈,可他知道這反而是最蠢的做法。

  和稀泥,兩邊都得罪。

  而不接,等于直接表明只效忠于皇帝,今后十幾年里安心當個翰林院修撰。

  但沒人能保證太上皇快死的時候,是不是會下一道旨意,讓自己滾蛋。

  再惡毒一點,讓自己負責修史,那就又是十幾年浪費了。

  到那時候,說不定景隆帝自己都掛了,鬼知道新一代皇帝是否還能記住自己。

  甚至新皇帝反而更加不敢用自己。

  不接旨,后果同樣嚴重。

  好在死到是不會死。

  畢竟自己怎么說也是六元及第,加上文官只要找到理由駁回圣旨的事可不少。

  再不濟,大不了辭官歸家,皇帝不可能因為這就殺人。

  那是暴君,太上皇沒那么傻。

  “狀元公,還不接旨?”

  戴權這次的語氣就嚴厲了很多。

  倒是周圍的同科進士們,越聽臉色就越憤怒。

  不過也不是沒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甚至那位叫范道的家伙,臉上還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不說。

  還站出來喝問道,“石伯謙,你想抗旨不成。”

  石仲魁冷笑一聲,這人絕對瘋了。

  此時跳出來說話的人,鐵定沒好果子吃。

  果然傳臚官大怒道,“大膽,御前咆哮,該當何罪?來人吶。”

  范道嚇的臉色一白。

  倒是戴權呵呵一笑看了噗通跪在地上的范道一眼,不等負責殿前禮儀和安全的大漢將軍接話。

  先一步高聲喊道,“狀元公,先接旨,再說其他的。”

  該死的死太監,石仲魁心里大罵。

  果然殿前侍衛剛想動的身體,再次僵在原地。

  處罰一個新科進士,確實沒太上皇的旨意重要。

  所有人的目光,也因為戴權這話,注意力再次放回到他身上。

  一旁的于同甫更是急的、嚇的渾身冒冷汗,呼吸聲也慢慢粗重起來,可他再急也沒用。

  石仲魁聽到自己右后側的呼吸聲,哪里還不明白這是于同甫。

  顧不上失儀,手放在右后側,對著于同甫微微擺擺手。

  果然沒一會,于同甫的呼吸慢慢平穩了下來。

  而這反倒提醒了石仲魁,重重嘆息一聲,只能兵行險招。

  一句話一不說,對著金鑾殿拜到在地一動不動。

  聰明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皇帝破局的辦法其實很簡單。

  既然石仲魁都拖了這么久,就是不接旨,傻子都知道他只想忠于皇帝。

  畢竟狀元是皇帝點的,也只能忠于皇帝,因為很大程度上來說,皇帝也是他的座師。

  皇帝此時笑哈哈說些場面話,暗示他接旨,瞬間就破了太上皇的那些算計。

  別以為皇帝就不用顧忌手下的想法。

  所謂恩威并施,既然恩字在前,那就是說恩比威更重要,一句仁者無敵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這種能為臣子考慮的皇帝,百分百會獲得不少官員的認可。

  而且還能維持住和老皇帝的微妙關系,再次把就要放到明面上的爭斗,壓到私下里。

  這一進一平衡,最終還是皇帝占的便宜更大。

  畢竟時間站在皇帝這邊。

  當然,前提是皇帝自己有耐心。

  到時候石仲魁在京畿稻田養魚和梳理河道成功了,百姓和群臣歌功頌德時,皇帝至少有一半功勞。

  果然皇帝見金鑾殿里有大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強壓下心里怒火,仔細想想臉上的怒意很快被笑容替代了。

  心里暗嘆石仲魁不愧是六元魁首,就是聰明。

  而且也夠忠心。

  片刻后夏守忠急匆匆的跑出金鑾殿,快步走下漢白玉臺階。

  笑著對戴權拱手道,“戴大監吉祥,奴婢這是奉陛下旨意,來為狀元公道賀來了。”

  這話一出,殿外199個今科進士和官員們,那是人人羨慕的快瘋了。

  既奪六元及第,又同時娶兩個豪門女兒,這全天下的好事全被他石仲魁獨占了。

  可太上皇既然當皇帝幾十年,哪有那么容易被人破局。

  在石仲魁安心接旨、謝恩后,戴權又笑呵呵的說道,“圣人口諭。”

  聽完太上皇居然讓自己明日去賈家宣旨,晉賈元春為鳳藻宮尚書,石仲魁直接愣住了。

  皇家婚配,不可能讓外臣去宣旨的。

  只能是太監這個家奴去。

  可仔細想想,也不對。

  口諭里沒說封賈元春為妃子的事。

  新科狀元,還是六元及第的姑爺親自上門宣旨,這得是多大的榮耀?

  賈家和其他勛貴們,不感恩戴德才怪了。

  而且要是自己明日前腳去了賈家。

  后腳就有大太監上門,封元春為妃的旨意。

  一眾因為甄老太妃病重,而心里難安的勛貴和官員,也肯定會覺得太上皇沒放棄自己。

  石仲魁在心里嘆息一聲,暗道老皇帝就是厲害。

  偷偷撇了一眼夏守忠,就見這大太監早已經雙眼無神。

  戴權則明目張膽的看夏守忠幾眼,嘴角露出個嗤笑表情。

  這才笑呵呵道,“狀元公既然是賈家二姑娘的夫婿,那您和女尚書就是一家人。

  這等榮耀也就是圣人深愛狀元公和體恤賈家的功勞。

  外人想求著都沒這個資格和機會。”

  石仲魁暗道,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樣。

  朝野雖會有議論,但太上皇帝加恩于勛貴,必然能穩住自己的基本盤。

  再和皇帝爭斗,穩住自己的權利就從容多了。

  而且古代當父親的有絕對權力,讓自己兒子娶誰。

  皇帝即便心里抗拒,也只能封賈元春為妃。

  只是要是沒出現意外,皇帝封元春時,封的是賢德妃。

  這其實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什么賢妃、德妃都可以,就是沒有一人在活著的時候,占兩個封字的妃子。

  當然,你非得說這是皇帝的恩賜,也說的過去。

  而石仲魁能想到這么多,無非是站在上帝視角,早已看破結局而已。

  一旦身陷局中,能看明白的又有幾個?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