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隋主沉浮 > 第382章:人才啊
  七月流火,烈日炎炎,大部分旅人都會在早晚兩個時段趕路,烈日當空的時候則擇地歇息乘涼,所以午后的張掖城,行人并不多。而陰世師、楊善會等人卻頂著烈日,在西城城頭上陪同裴矩、史祥視察張掖城。

  史祥的使命比較純粹,就是代表大隋迎接啟民可汗入朝。而裴矩則復雜多了,一方面是帶著大量物資前來犒勞三軍;另一方面是代表大隋與西域諸國進行友好往來,在與各國國王交流之際,還肩負著間諜的使命,他到了各國以后,會將利用從大隋帶去的精美絲綢收買各國貴族,想辦法從他們手中弄到各國的地形、氣候、物產、經濟、文化、風俗、宗教、政治派系等情報。

  除了公事,裴矩還有一個比較難以啟齒的私人行程,那就是借機把“懷有身孕”的裴淑英打包送給楊集,本來是由長子裴宣機來辦理的,而裴宣機接下這個任務以后,先派人來這里買了一座豪宅,接著便把“妹妹”從京城帶了過來。然而楊集北伐之后,又從大湖區殺去突厥,如是一來,婚事就耽誤了。

  裴矩此番前來,正好把此事給辦了,免得裴淑英挺著大肚子,繼續丟人現眼。然而當他到了張掖,見了那丟人現眼的丫頭,才知道所謂的懷孕,是女兒騙婚、騙他同意這門親事。

  得知真相以后,裴矩氣得差點吐血,想他裴矩英明一世,向來只有他去算計人、從來沒有被別人算計過,想不到老了老了的,竟然給自己的寶貝女兒給騙了。這話若是傳出去,非成為天下笑柄不可。

  然而事已至此,他除了忍氣吞聲的認賬之外,又能如何?唯一能夠讓他自我催眠、聊以自慰的,或許便是女兒沒有懷孕這件事了。

  每當他想到女兒謹守家風、沒有懷孕時,竟然發現離家出走、騙婚,都變成了可以忽略不計的小節了,在女兒撒嬌耍賴之下,連氣也生不起來了。最后再從功利的角度來看待兩家聯姻,心態就徹底平衡了。

  人的心情一旦好了,看什么都順眼,裴矩也不能免俗,他打量著張掖城的城墻,發現外墻比大興城高還了一截,便笑著說道:“在一些朝臣眼中,凡是超過京城的建筑物,就是不可饒恕的逾制,同時也是他們彈劾邊疆大將的法寶,而許多鎮邊大將,便是倒在這些細節之中。可是你們修的新城城墻比京城還高,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他拍了拍身前的城垛,好心的提醒的說道:“楊長史、陰司馬,彈劾衛王的聲音從來沒有斷過,張掖城城周、城墻高度便是彈劾的一項。而你們與衛王榮辱與共,應當提醒衛王才是。”

  楊善會連忙解釋道:“裴相國,張掖處于非常關鍵的十字路口,一旦周邊發生戰事,這里便是最為重要的重鎮,所以新城是按照太原的標準來設計。這個計劃得到了先帝的批準,而且還是時為太子的圣人親自經手的,我們在動工之前,也將設計圖紙送去工部備案了,城周、城墻高度盡皆注明得清清楚楚,當時沒有人說什么閑話,估計是先帝、圣人盡皆同意了。”

  “原來如此!”裴矩笑了笑:“那些拿張掖城來說事的官員,顯然沒有留意到這一方面。不過既然是圣人經手的,那自然就沒事了。而且邊陲重地,不能和中原城池相比,你們有憂患意識、防御意識,自然是好的。”

  說到這里,裴矩忽然轉頭向北看去,他的目光忽然深邃起來。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卻只看到層巒疊嶂的青山綠水迤邐起伏,仿佛一幅美好的山水畫卷。

  “我們講究海納百川、一視同仁、仁者愛人,然而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蠻夷一旦強大了,便鮮有人將們這些‘仁者’視為兄弟。我經歷很多事情,也知道許多被人們遺忘或忽略了的事情。”

  “永興元年,胡狗屠戮中原,一旦擄掠到中原女子,夕則奸淫、旦則烹食。種種惡行,正如衛王所言——‘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今之胡夷仰慕我大隋不假,可他們不動,是因為他們沒有這個實力和魄力,一旦有了實力,必然露出他們鋒利的獠牙……是故,先帝和圣人以華夏為正統,四夷蠻狄為從屬…”

  裴矩收回目光,冷笑一聲道:“然而說起來相當可悲可笑,這才穩定了幾年時間,就有一些數典忘祖的之輩,好了傷疤忘了痛,大談什么華夷一體。暗地里更是痛罵衛昭王、衛王、越國公、達奚長儒將軍、賀婁子干將軍、陰壽將軍等人……嘿,若非這些名將名將一次又一次的擊潰突厥,他們的祖輩、父輩早就被突厥人奴役至死了,哪還有他的存在!”

  不知是心情好,還是好為人師的毛病犯了,亦或是即將出使西域的緣故,裴矩此時就像是一個充滿激情的熱血青年,他神采飛揚的向這些后輩勸勉道:“如今我大隋王朝國力強盛,不趁此時控制西域、鞏固西北邊防、壓制突厥和吐谷渾,難道要等胡虜趁機壯大不成?而諸位皆是我大隋后起之秀,理應為我大隋收復西域出力、理應為我大隋進一步強大出力,如此既可報效國家、兼濟萬民,又能功成名就、名垂青史。”

  “謹遵相國教誨。”陰世師、楊善會等人早已養成了寵辱不驚的氣度和涵養,像裴矩這種話,已經能難引起他們發自內心的共鳴,然而裴矩本身文武雙全、戰功赫赫、德高望重,再加上有黃門侍郎、相國附加的屬性,導致他這番話顯得格外有威力。所以當大家聽著他蒼勁雄渾的聲音、激情四射的豪情,都忍不住熱血沸騰,生出了強烈的使命感。

  就在這時,西邊傳來了一陣陣轟隆隆的的巨大響聲,眾人抬頭一望,只見弱水南岸、水天相接的地方,出現一條長長的黑線,成千上萬名身穿玄甲的騎兵帶著一股濃郁的殺伐之氣,如滾滾海浪向張掖城席卷而來。

  史祥看了一眼,深為感慨的說道:“真不愧百戰雄兵!”

  十六衛府的將士雖然是從各個軍府中挑選出來的強兵,但是由于長期生活在安逸舒適的京城里,導致許多將士的戰斗力、作戰意志嚴重退化;他們和這支軍隊比起來,光是氣勢就差了一大截。看來,軍隊還是應該多在戰場上歷練才行,否則的話,強兵也會變成花架子。

  裴矩呵呵一笑:“衛王即將入城,大家去迎接吧!”

  “喏!”眾人應了一聲,連忙跟著裴矩下城,到門外等待楊集的歸來。

  等了一刻左右,一支人馬脫離大部隊,向城門疾奔而來,在騎兵之前,正是凱旋歸來的楊集。

  裴矩向遠遠奔來的楊集望去,幾個月不見,楊集黑瘦了不少,但是騎在戰馬上的身軀依然那么筆直,儼如一把出鞘神劍一般。

  他這番鋒芒畢露的神采,也讓裴矩想到了離開皇宮時,圣人對他說過的話:“大隋將官萬千,朕最欣賞衛王,為何?因為他始終是他、始終是朕熟悉的金剛奴。令愛嫁給他,絕對沒有錯。這次西行,替朕好生犒勞他。”

  楊廣這番話,加上族弟裴蘊默默調查運河偷工減料案,讓裴矩更加感到楊廣對楊集的信任,已經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然而很多人始終抱著親王好弄的死觀念不放,把這么一個深得帝心、大權在握、詭計多端的親王往死里得罪,著實是可嘆之極!

  楊集早已知道裴矩代表皇帝、代表朝廷前來張掖犒軍,不敢有所怠慢,便在不遠處下馬,疾步上前,拱手行了一禮:“末將楊集參見裴相國。”

  “大王不必多禮!”裴矩沒有移步,可也沒有失禮,他微笑著向楊集還了一禮:“大王不愧是我大隋王朝棟梁,這次北伐東征,都打得精彩漂亮,圣人聽到大王的捷報,喜得夜不能寐啊!若非圣駕不宜輕動,此刻站在大王面前的,便是圣人本人了。老夫得以代替圣人前來犒軍,不勝榮幸!”

  楊集謙虛的說道:“為國盡忠,乃是吾輩軍人之幸。”

  待兩人走完了程序,眾人紛紛上前向楊集行禮,史祥笑著拱手道:“大王,我奉圣命來接啟民,但不知他在何處?”

  楊集呵呵一笑,不以為意的說道:“啟民可汗被他不爭氣的兒子氣得吐血了幾次,在南下途中,又生了一場病,于是我便讓他和戰利品、俘虜在后面慢慢走!”

  “嘶——!”

  楊集話音剛落,便響起一片吸氣聲。

  你把人家突厥打得慘敗不說,還讓入朝謝罪的啟民可汗跟著俘虜、戰利品走。

  和著說,啟民可汗在你眼中,也是一個俘虜?而且你還讓他成天看著原屬于他的財物、人口,豈不是嫌他病得不夠重、嫌他還沒有氣死?

  這種安排對于啟民可汗來說,簡直就是一劑殺他不見血的誅心毒藥啊!

  狠,實在是太狠了。

  高,實在是太高了。

  “你們別這么看我!這是長孫將軍安排的,理由如上。”楊集明白大家古怪的眼神,便知道大家心中的想法,因為之前,他也是這么想的。

  眾人聞言,皆是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如果是長孫晟安排,那就正常了。裴矩更是好奇的問道:“大王,莫非長孫將軍又物色到好苗子了?”

  “或許吧!”楊集也不知長孫晟是不是這么想,便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而后將兵符交給陰世師,吩咐道:“陰司馬,把將士帶入南營休整。”

  “喏!”陰世師接過兵符,帶著將士們向南大營而去。

  張掖城外共有西大營、北大營、南大營三座軍營,可駐扎三十四萬大軍,當然了,涼州并沒有這么多軍隊,也從來集結不到十萬大軍。楊集之所以修得這么大,是因為每座大營之內都有一座專門用來搞攻防演習的城池,平時是各營將士在演習,到了一定時期,則由其他軍隊來攻,亦或是由其他軍隊來守,由熟悉這座城池的軍隊來攻。

  這種接近實戰的攻防演習,既能練兵,但更能練將。

  把軍隊交給了陰世師,楊集只帶親兵和裴矩等人進城,到了城中心,親兵自行回府。楊集雖然也想回家見一見闊別已久的親人,但是這里除了涼州官員以外,還有朝廷來的裴矩、史祥等使臣,他作為主角,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這些貴客不管;尤其是裴矩,那可是即將成為他岳父的人,萬萬失禮不得啊。

  無奈之下,楊集連征塵都不洗,便帶著一行人去了州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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