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隋主沉浮 > 第534章:喂不熟的狼崽子
  “大王,我還有復起機會嗎?”宇文述的理性終究戰勝了感性,一字一頓的問出了心中話,但,每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他的全身力氣。

  宇文述這一問,也等于是向楊集低頭、承認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在心里上,也不再視他為“小人得志”的小輩,而是把他納入相提并論的同輩人物。為此,

  為此,宇文靜禮不由看了宇文述一眼,只是目光深處卻多了幾分意味深長:宇文述終于還是向年輕的‘仇人’低頭了;能邁這一步,對于這個桀驁不馴、矜持自傲的宇文述來說,可不容易啊。

  宇文述問了這一句、走出了這一步,反而輕松許多,向‘仇人’低頭的心結似乎也蕩然無存。

  楊集放下茶盞,抬眼看了看宇文述,說道:“宇文公如欲復出,關鍵在于圣人,而且也不能急切。”

  實際上,楊集以前和宇文述關系還是比較好,但是官場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宇文述為了達成弄死楊素的目的,出賣了朝廷、向楊諒泄露楊集的行蹤,使楊集這個異常關鍵的偏師主帥差點死在并州,從那以后,楊集便懟上宇文述了。

  不過在軍改這件事上,楊集覺得宇文述已經盡力了,他雖然搞砸了軍改,卻也付出闔府慘遭屠戮的代價。而且在軍改過程中,宇文述雖有一定的私心,可他只是楊廣手中的棋子罷子,他的急功近利,間接的反應出了楊廣當時的心態;否則的話,楊廣也不會在全軍動蕩、人心惶惶之時,固執的整頓擴大到全軍了。

  在功利心作怪、在楊廣默認的情況下,宇文述停都停不下來;加上用人失當、安撫安置不利、有人從中作梗,一下子就亂了陣腳,最終造成悲劇的發生。

  對這起事件,很多人都看出宇文述是背黑鍋,楊廣自然不會不知道,他心中,想必是承宇文述之情的。楊廣本來就信重宇文述這個有能力的從龍之臣、而且兩人又是兒女親家,此番又欠下因果,所以楊集和屬官們都認為楊廣還會啟用宇文述。

  宇文述身為局中人,又因為年紀大、生怕自己等不到復出那一天,最終導致宇文家因此沒落;這才失去理性的誠惶誠恐、急切焦慮。

  宇文述思忖半晌,期冀的看著楊集:“我若謀求軍機一職、或是京兵之中,大王以為如何?”

  “朝野上下余怒未消;從軍實非良策!”楊集看了宇文述一眼,續道:“宇文公在軍改一事,得罪了太多人,就連軍中士兵都視為仇敵,你認為那些將領的后臺會答應你回歸軍隊嗎?搞不好,又是一場兵變。”

  宇文述謀求復出之舉,犯了方向上錯誤:他謀求入軍、謀求中樞的舉動,絕對不是什么好選擇;就算楊廣力排眾議、啟用宇文述,將宇文述恨之入骨的關隴貴族也不答應,說不定還會利用他們人脈關系在軍中搞事。如果事態到了天下沸騰的地步,楊廣也只能再次犧牲宇文述。

  如果換成是楊集的話,楊集一定會在這個時候遠離中樞,找個容易立功的地方做番成績,然后攜大功歸來。

  而且宇文述不同于宇文靜禮,所以楊集也不可能主動舉薦宇文述,而是在恰當的時機推他一把,免得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至于他出手的“恰當的時機”,還得宇文述自己去爭取、去創造。

  宇文述看了楊集一眼,低下頭把玩著空了的茶盞,默默的思量著楊集的話,如此良久,才長嘆一口氣,抬頭看著楊集道:“實不相瞞……我聽了大王的良言后,決定上奏圣人,去某個地方鎮邊,也不知圣人能否答應!”

  宇文述終歸是一頭老狐貍,經過楊集這么一番分析,找準了方向。

  “這個選擇甚好,如果立功歸來,重新進入中樞,也不會落人口實,別人想反對也沒有理由。”楊集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漠州是塊全新國土,北部地區的粟末靺鞨所獻;南部原屬于高句麗,被‘粟末靺鞨’奪來后,也獻給了大隋。裴相國、史鴻臚卿和高句麗談判的時候,就在漠州南部領土的問題上爭執不下。”

  “朝廷防止高句麗武力奪回漠州,設東夷都護府主管軍事,如果宇文公想從政,可申請入州府;如從軍,東夷都護府無疑是最佳選擇!”

  宇文靜禮雖然一言不發,卻十分贊同楊集的說法,宇文述處境不太妙,的確不適合呆在中樞了,而漠州卻是他復出的天選之地。

  宇文述這個人的缺點雖然不少,可論起治政、打仗水平,卻是不弱于任何一名尚書、任何一名大將軍。只要他在漠州上任的時候,下定決心當一名合格官員、當一名合格將軍;漠州定在最短的時間,被大隋消化干凈。

  宇文述本人卻是遲疑難決!

  去漠州發展的種種好處,他本人也懂,但問題是,他今年已經七十歲了。本來就沒有幾年好活了,若是去了冰天雪地的漠州,只怕第一任期內,自己就卒于任上了。

  但是除了漠州最容易做出政績之外,他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如是一想,他忽然又是一聲長嘆,向楊集問道:“我如果奏請鎮邊,圣人會答應嗎?”

  “漠州、東夷都護府都要文武雙全、身經百戰的人去坐鎮,宇文公要是上奏,圣人定會欣然答應。”以楊集對楊廣的了解,他一定給宇文述機會。

  宇文述也希望楊集舉薦一二,雖然也知道是奢望,可是楊集言語中表達出來的意思,還是令他大失所望。

  其實他和很多青年將領一樣,心中比較眼饞涼州,涼州兵強馬壯、士氣高昂,還有死了半條命的吐谷渾打,但是楊集對吐谷渾執行了外交孤立、軍備競賽之策,若是去了涼州,說不定要在楊集麾下沉寂至死。

  如此沉默了半晌,終究還是堅定了立場,他沉聲說道:“那就爭取去東夷都護府好了!”

  表完態,宇文述又看向楊集,有些尷尬的說道:“圣人如果問大王意見,還望大王美言幾句!”

  “可以的!”楊集這么指點宇文述,就是希望宇文述去消化漠州、對付心眼極多的淵子游父子,要是楊廣問及此事,順水推舟即可,不過他也不能做出絕對的保證。

  想到淵子游,楊集忍不住道:“宇文公,淵子游能文允武、足智多謀,有再世孔明之美稱。此人若在遼東,高句麗軍絕對不會安分!”

  宇文述聞言,渾濁的老眼卻是一亮,氣勢為之大變,豪邁的笑著說道:“我喜歡這個所謂的再世孔明,也希望他不安分!”

  宇文述雖然老了,可虎雖老邁、余威猶在。僅僅只是在這剎那之間,他身上的沉沉暮氣一掃而空、變成了一頭威武雄壯的獅子。

  被打發得遠遠的李敏和宇文士及、宇文協、宇文皛聽到宇文述爽朗大笑,心知三人已經談妥,便一起走了過來。

  李敏朝著三人拱了拱手,正要開口說話;只見一名侍衛匆匆跑來,向眾人團團一禮,大聲稟報道:“太子已車駕已到府外。”

  一行人也不答話,不約而同向府門走去。

  繞過影壁、出了大門,就看到太子楊昭樂呵呵站在一輛寬大的馬車旁邊,把兒子楊倓、楊侗、楊侑一一從車內抱了下來;接著又下了三名姿色秀麗宮裝美少婦。

  第一個下來女子便是太子妃韋氏,她是楊侑的母親。另外兩名長得非常相像的女子則是楊昭的良娣,良娣相當于親王的好側妃,但良娣是太子次妻專用的稱呼,所以親王家的次妻是不能用的。

  這對孿生姐妹乃是左武衛將軍劉升之女,為了加以分區,姐姐叫大劉良娣、妹妹叫小劉良娣,分別是楊倓和楊侗的親生母親。

  在他們一家七口身后,除了跟著一群宦官、宮女、乳母之外,還有兩百多名東宮侍衛在周圍戒備著。

  “卑職參見太子、太子妃!接駕來遲,萬分抱歉!”李敏是李崇之子、官拜衛尉寺卿,自然有自己的府邸;不過楊麗華只有宇文娥英一個女兒,她嫌棄公主府過于冷清,便讓李敏一家住在公主府,所以李敏算是公主府主人之一,并以主人代表大家說話。

  楊昭看了李敏身后楊集、宇文述、宇文靜禮等人一眼,笑著“樹生兄客氣了,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才對!”

  “參見太子!”待他們客套完畢,楊集等人這才上前行禮。

  楊昭亦是一一還禮,解釋道:“勞大家久候,世明實在抱歉!本該早點過來的,但散朝后,奉命去吊楚國公府吊唁,故而晚了一些。”

  停頓了一下,楊昭好奇的向楊集說道:“王叔,我在楚國公遇到陰司馬、慕容兵曹、蕭刑曹等人,他們怎么都來了?”

  楊集無可奈何的說道:“他們見我離開太久,怕我樂不思‘涼’,便跑來催我回去!不過話說回來,以洛陽之繁華,我真有一種‘此間樂,不思涼’的感覺!”

  眾人愣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李敏邊笑邊道:“時候已經不早了,大家入府再敘吧!”

  眾人浩浩蕩蕩走進府門。

  此刻,公主府廚子、婢女已在前殿偏堂備好午飯,眾人依次落座。

  飯后,宇文靜禮便帶著兩個兒子告辭離開;而宇文述夫婦和長媳、女兒坐了一會兒,也辭別眾人,自行離去。

  行走在前方的馬車內,宇文述夫婦相對而坐。

  此外既無外人,長媳和女兒又在另外一輛車,兩口子說話也就沒有顧忌了。

  宇文氏過慣了人上人的日子,“驟然”失去往日榮耀,心中異常失落、異常不爽,當她想到楊集在會客堂對丈夫的冷漠,以及宴會上如眾星捧月那一幕,悶悶不樂的向丈夫說道:“阿郎,今天我算是知道什么叫世態炎涼了,瞧衛王那得志模樣、回頭再看我們飽受冷落的模樣,我心中悶得慌。阿郎你說,我們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宇文述想著楊集幫助自己的一幕,便說道:“衛王這個人吧,能力姑且不說,就連為人處世也讓人心折!論起為人處世、做人做事,我是遠遠不如他。”

  聽了此話,宇文氏臉色一變;心里很是不理解丈夫,更不知他為何要幫仇人說話。

  宇文述靠著車壁,喃喃低語:“娘子最疼愛智及,而智及又被衛王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能理解你心中的仇恨,事實上,我之前也很恨,甚至超過你。”

  “‘之前也很恨’?那么,現在就不恨了?”宇文氏眉頭深鎖,憤然道。

  “我為了扳倒楊素,一時鬼迷心竅;結果謀事不密,不僅扳不倒楊素,還給自己惹來了衛王這個強大的敵人,怨不得人家。”宇文述默然半晌,又苦笑道:“娘子,我們家的處境你是知道的,我們經不起折騰了,不要因為智及之事再去怨恨衛王。”

  宇文氏更加不悅了,她死死的盯著丈夫,質問般的問道:“難道就這么算了?”

  “我也不想的。”宇文述苦澀的說道:“如果我還年輕,倒是可以繼續和衛王斗下去,但是莪庇護孩子們幾年了。而化及、智及沒出息,士及又是半個皇家人,他也指望不上。我要是不在了,你覺得他們斗得過衛王嗎?斗不過的結果又是什么?是家破人亡。”

  宇文氏心頭巨震,面色一片慘白!

  她終于明白丈夫讓自己放下恩怨的無奈和苦心之處了!

  丈夫所言不錯——楊集還年輕,年輕就是資本,哪怕沉下去,也有大把時間來等復出的機會;而他們這一邊,先是兒子們靠不住,接著是丈夫陽壽將盡……

  她張了張嘴,卻是什么都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才又問道:“圣人那里呢?”

  “圣人?圣人是皇帝,世間最靠不住的人,就是皇帝了!”宇文述早已看透了“皇帝”這個職業,越是英明的皇帝,越注重實益,宇文邕如此、楊堅如此、楊廣亦然。

  他冷笑一聲,繼續說道:“皇帝唯利是圖,當‘他’用著得你的時候,肯定賞賜不斷;用不著你、或是你犯下大錯,‘他’會毫不客氣的把你視作棄子。所以做人,還得靠自己!”

  “阿郎,我明白了!過往恩怨,就此作罷。”宇文氏知道丈夫是對的,但心頭卻是一片愴然、悲涼!繼而,又看了白發蒼蒼的丈夫一眼,補充道:“我會盡力改善兩家的關系、盡量開導孩子們。”

  “娘子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宇文述閉上雙眼,默默的權衡著北上漠州的得失。

  宇文氏見狀,不復多言,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

  同一時間,公主府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求月票、推薦票!)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