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隋主沉浮 > 第620章:騎虎難下
  隋軍大營之中,楊集除了用來處理公務、商議軍情中軍大帳之外,后面還有頂氈帳,一頂是他和張出塵居住,另外全部是朱雀衛的居所;再外圍,則是拱衛中軍的玄武衛、親兵了。

  楊集和張出塵居住的氈帳是一個大「套間」,中間兩層厚厚的皮氈,將一頂大帳隔為三間,面前是吃飯和閑談的地方、中間放物件、后面則是睡覺的臥室。

  午時,楊集巡視了一番軍營,又在中軍大帳和諸將商議軍情,便回了自己的氈帳,他取下頭盔,「嗵」的一聲放到桌子上,便將身上的大氅解了下來。

  他覺得第一次與步迦可汗作戰時,都沒有像現在這么累,因為他那個時候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朝廷內部沒有多少人關注他、更沒有人刻意拖他后腿;可他現在不僅是此戰的統帥、而且還是一派之首,所以來自內部的壓力、阻力大得驚人。

  這種來自于內部的阻力,對他來說,比打仗、比算計敵人還要心累無數倍,好在經過這些天的狂轟亂炸,終于看到勝利的曙光,他也可以松一口氣了。

  「公子回來了?」張出塵正在臥室內收拾,聽到外面的動靜,便喜滋滋的走了出來。

  因為今天沒有任務,她早早卸下鎧甲、避弩衣,換了一身舒適的白色錦袍,雪光映著她窈窕身影,將她美麗的臉蛋映得光澤如玉、彷佛透明一般。

  看著英姿颯爽的愛妾,楊集雙眼頓時一亮,那本就美好的心情變得更加美好了,笑著說道:「回來了。」

  張出塵上前替他解下甲胄掛好,滿是期待的說道:「今天無戰事,我特意準備一些好菜,公子一起吃么?」

  迎著晶瑩目光中的期冀,楊集忽然發現他倆雖然天天同處一室,可是倆人平時各忙各的、吃飯時間也不同,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點頭道:「正好我也餓了,你去準備吧!」

  張出塵聽了此言,欣然道:「公子稍等,我一會兒就好。」

  「嗯!」楊集在火塘邊坐下,將火爐上的茶壺取下,伸手過去烘烤。

  一會兒功夫,張出塵和幾名朱雀衛端上了很多食物。

  看著身穿武士服的這些鶯鶯燕燕,楊集心情大好,此時此刻,他徹底明白那些Lsp、那些老不死在帶兵打仗的時候,為何總是偷偷摸摸帶上幾名侍女了。

  只因軍隊是男人的天下,和一幫男人相處的時間要是太久,難免會有損心情;心情不好,則會影響軍機決斷。要是身邊有幾個青春靚麗的女子相伴,哪怕不怎么說話、不那什么,光是那宜喜宜嗔的風姿、美麗的容貌、好聞的香氣,就足以讓人心曠神怡、憂慮盡去了。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無疑就是他楊集了,而他老是帶女兵的做法,也讓他在朝廷之上有個好色如命的「美名」。

  幾名朱雀衛在飯桌上擺好食物,自行退下,張出塵忽而明眸一怔,卻見楊集一動不動的發呆,不由喚了一聲「公子!」

  楊集壓下心中浮想聯翩,目光明眸皓齒的少女,問道:「怎么了?」

  「公子在想什么,竟然這般出神?」張出塵臉頰微紅,剛才楊集一直盯著她的胸部看,初時她還以為……后來覺得楊集應當是因為什么大事走神了。

  楊集意識到目光的落點,又見旁邊已無外人,便笑著說道:「其實我剛才在想,你的胸部好像大了一些!」

  張出塵雖說早跟他同床共榻了,但是這種話,還是羞得她冰肌玉骨的雪顏上現出一簇簇艷艷紅暈,一直延伸到耳垂。

  楊集看著臉紅通通的張出塵,起身到桌邊坐下:「不說這些了!」

  張出塵嬌嗔道:「那你剛才還說……」

  楊集干咳一聲,催道:「吃飯!吃飯!」

  「吃就吃!」張出塵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也坐了下來。

  飯菜豐盛,主食火鍋;不過架在在火上面的不是火鍋的鍋,而是一個頭盔。

  頭盔可不僅僅只是護具,它完全就是一個多功能的東西。

  冷兵器時代都是短兵相接的戰斗,近身搏斗的時候,盔甲與兵器就成了左右勝負的一大關鍵因素。因此雙方不單在排兵布陣上下大功夫,還在武器裝備上下足了功夫,而頭盔就是盔甲改良升級的一大亮點。

  頭盔能夠抵銷一部分武器的劈砍,但是錘子等鈍器卻視頭盔為無物,一錘子下去,就能把頭盔砸扁。為了解決鈍器對士兵頭部造成的傷害,后來就增加了中間凸起部分,以之抗擊鈍器的部分力量。

  隨著戰爭進行、以及現實需要,凸起部分又改成鏤空的了,然后加上一個和槍桿匹配的可拆卸的槍頭,這樣既能緩沖鈍器的力道,又相當于多了一個備用槍頭,一旦破敗殘缺的槍桿換上新的槍頭,又是一把殺敵利器。若是連長槍、佩刀都丟失了,那么帶有槍頭的頭盔就是最后的武器,手持頭盔就能向敵人發起沖鋒。

  另外就是士兵身上任何一絲多余的東西,都是負擔,因此行軍作戰之時,一般都不會攜帶多少炊具,士兵要是渴了、餓了,頭盔就是最好的鍋。可是吃飯的地方,不見得有充當固定物、又能防火的石頭,即便找到,也不能滿足那么多人的需求,而且也沒有時間浪費在這里,至于專門帶支架更不實現。多了這個槍頭以后,倒插在堅實的地面上,就可以在下面生火燒水、做飯。

  當然了,楊集作為一軍之首,餐具不至于那么簡陋,所以除了一個頭盔之外,張出塵還拿幾支鐵箭當支腳。

  看著滿滿一大桌子菜,楊集總算是知道張出塵為什么說「準備一些好菜」了,除了散發著干筍、干蘿卜、骨的香氣的火鍋之外,配菜豐盛得離譜。

  葷菜有狼肉、虎肉、羊肉、牛肉、毛肚、駝肉、駝峰等等,而蔬菜只有干香菇、豆芽菜、麥苗三樣。

  豆芽菜以前沒有、麥苗以前也不吃,但是楊集來了,這兩樣蔬菜便出現在大隋餐桌之上,只要溫度足夠,再冷的冬天也能培植出來;眼前這些,無疑是張出塵為首的朱雀衛在火邊培植出來的。

  眼見「鍋」里沸水滾滾,張出塵取出張掖帶來的茱萸油、胡椒粉、黃芥末,和姜沫、蒜泥一起調成蘸料,一雙纖秀柔荑仿佛穿花蝴蝶輕撲飛舞,忙而不亂、優雅異常。

  楊集手持一雙筷子,好奇的看著張出塵:「出塵,軍營里有活羊,牛和駱駝戰死了不少,你能弄出來,我能理解。但是狼、虎,你又是從哪里變出來的?」

  張出塵說道:「我看神雕閑得沒事做,便讓它去抓狼。我也不知它打哪兒找了一頭大白狼來。」

  楊集聞言無語,他養的金雕體型龐大,狼在它面前就得顯得十分弱小,當它捕殺野狼時,直接從高空俯沖而下,一只爪子抓屁股、一只爪子抓頭、鋒利的爪子在俯沖之力的幫助下,瞬間就能穿透狼的身體,一旦狼扭過頭來想要反擊,虎視耽耽的嘴巴趁機啄瞎狼的眼睛,弄死之后,拎著就走。

  狼雖然比它重,可它體長一米有余、翼展達到兩點五米,就像是遠比人輕、卻能載人的滑翔翼一樣,讓它載來一頭死狼,完全不在話下。

  然而,張出塵竟然派它去抓狼來吃?

  「那么老虎呢?」楊集又問。

  張出塵笑著說道:「我們早上去收放信鷹時,這頭大老虎跑來吃我們,結果被我們打死了。」

  楊集:「……」

  這頭老虎簡直比那頭狼更倒霉,竟然把目光瞄向了一幫母老虎;它不死,誰死?

  兩人正準備開動,忽聞外面傳來踏雪的腳步

  聲,正對著大門的楊集抬眸看去,只見楊善會、郝瑗、沈法興、孔德紹走了過來,楊善會笑嘻嘻的說道:「大王、夫人,吃飯著吶!」

  楊集見他們走進來后,目光便瞅著桌上的菜肴,便知道他們蹭飯來了,微笑道:「尚未用膳吧?今天也無事,軍務也安排下去了,咱們小酌一番。」

  「如此,我們就不客氣了。」楊善會說著,徑自坐到楊集左手邊,而郝瑗則是坐到右邊,沈法興和孔德紹分別坐在兩人下首。

  都是自己人,沒有什么好避諱的,張出塵立刻讓人添了碗筷和酒杯,自己取來一皮囊葡萄酒,為眾人各斟一杯。

  四人一同敬了楊集、張出塵一杯。

  楊集放下手中的酒杯,挾一筷子薄如蟬翼駝峰在沸騰的火鍋里稍一涮洗,便蘸了調料吃下。

  冰冷天氣中行軍,飲食和睡眠都沒有規律,常常饑一餐、飽一餐的,這時就需要大量脂肪來維護體溫、為人體提供養分了,而駝峰含有大量脂肪,正好滿足這個需求。

  六人一邊涮著羊肉牛肉、一邊喝酒,熱烘烘與帳外簡直如同兩個世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孔德紹沈法興沉吟半晌,向楊集問道:「大王,我們今晚當真要強破當金城不成?」

  他們已經收到宗羅睺、麥鐵杖的捷報,知道兩人不僅斬了三個犄角中的蘇干諾爾湖大營、會師于定陽城,而且還定下了以城中軍民為誘餌,中途伏擊敵軍援軍之策。

  針對兩人的作戰方針、以及為大營創造的戰機,楊集決定全力配合,等到慕容邕分兵南下,大營這邊立刻趁敵分兵、兵力大減的契機,迅速發動強攻、一舉攻克當金城。只要隋軍打敗敵軍主力、占領當金城,接下來就能把南下的敵軍、甘泉敵軍逐個擊破,然后強勢的平推到錫鐵山山脈一帶。

  孔德紹擔心的是慕容邕到底會不會分兵、而且對方即使分兵了,兵力仍然比隋軍多。若是強攻的話,恐怕隋軍會出現大量傷亡。如果用大量傷亡來換取最終的勝利,那么強攻究竟有沒有價值?值不值得?

  反過來說,孔德紹意思即是手段能否溫和一些?委婉一些?

  楊集自也明白他的意思,他將杯中葡萄酒一飲而盡,微笑道:「我們的戰術戰法是集中優勢兵力,將敵軍主力殲滅于當金山一帶,然而慕容伏允并不笨;他鑒于吐谷渾國力遠不如大隋的特征,于是采用了誘敵深入、后斷糧道之策,企圖將我軍耗在地廣人稀的西部大地之上,一旦我們順著他的節奏來打,就會陷入戰爭泥淖之中,將會很難取得速戰速決的成效。這也是我最為擔心的地方。」

  說到這里,他目光注視著孔德紹,繼續說道:「麥鐵杖、宗羅睺這狠狠一擊,不僅拆了敵軍一角、令當金城敵軍陷入恐慌,還成功的把戰爭引到既定戰術軌跡,我們要是當斷不斷,必然反受其亂啊!」

  「卑職目光短淺、才疏學淺,險些壞了大王大計!」孔德紹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發燙。楊集見他面露尷尬之色,安慰道:「這不是才疏學淺的問題,而是不在其位不謀其職罷了,你若是一軍之首,一樣會考慮很多。另外就是缺乏歷練的機會,只要多學多問、處理的事情多了,慢慢就學會了,我和楊長史、承淵,也是這么一步步走過來的。」

  「多謝大王!」孔德紹之前只是涼州大學里的教學博士,一邊教導學生、一邊努力學習,這一次是被楊集臨時調來聽用的,對于政務、軍事還比較生疏,也不具多大的大局觀、戰略眼光。

  而且作為楊集的幕僚之一,他在考慮問題的時候,往往從楊集個人利益出發,生恐此戰傷亡過多、將會給楊集帶來極為不利的影響。這一思想,又限制了他的眼界。

  此時聽了楊集的話,心下感激不勝,同時也激發了他胸中奮發

  圖強之志。

  「大王!」沈法興見氣氛有些不對,便借機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們的目的是攻占吐谷渾,將之納入大隋的版圖,然而吐谷渾地廣人稀,若是將敵軍主力殲滅干凈,會不會影響日后的治理?」

  「正是怕影響日后的治理,所以我們必須狠狠的教訓吐谷渾,只有把他們打殘、打疼,他們才會長記性、才會接受我們大隋的政策,否則的話,大隋接手的地盤,將會叛亂不休。所以此戰不能有半點仁慈之心,得殺!」說到最后,楊集語鋒之中氤氳著無窮殺機。

  大隋王朝的人實際上非常排外,不止是世家門閥、達官貴人,就連普通百姓也是如此。反倒是被人們說成是「殺神」的楊集更支持民族大融合。

  只因他知道人類文明的進步,就是種族和種族之間進行一次次的融合、就是不同文明凝結出來的精華。但是他也知道融合的手段,絕對不是文質彬彬的辯論、絕對不是以理服人,而是種族之間進行血肉碰撞出來的。誰打贏了,一切都由誰就說了算。

  但如果打輸了,不但會失去軍隊、國土、百姓,就連文化、文明的主導權也會失去;這其中最為典型的,無疑就是入主中原的「辮子」,「辮子」在統治初期,在對中原文明、意識形態進行血腥鎮壓的同時,還強行灌輸了奴隸的開單意識,終使奴/性思想泛濫成災、盛行天下。

  其實在楊集首次攻伐大湖區之時,初出茅廬的蘇亶就認為殺戮過重、有傷天和,建議楊集適當的仁慈一些,以免大湖區的人暴起反抗;但是楊集卻堅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異族畏威不畏德」、「強者為尊」的觀念,對大湖區進行了一場殘酷的大清洗。

  如今回頭來看大湖區的治理成效、以及薛延陀遠而避之舉動,他當初的堅持是對的。

  既然是對,那就把鐵血之風繼續進行下去好了。

  若是能讓堂堂正正、氣勢恢弘的華夏文明,成為主宰這個世界的主流思想,絕對比當親王和涼州牧、建設一個涼州更有意義、更有挑戰性!

  念及于此,楊集忽然覺得那種沸騰感,又洶涌澎湃起來了。

  「大王這是菩薩心腸,霹靂手段!」楊善會笑著點評了一句,又冠冕堂皇的向沈法興說道:「今天的殺,就是為了以后能夠不殺。」

  「不錯!」郝瑗亦是笑著說道:「只要我們在戰爭之中大殺一番,便能打下一個穩定的基礎,日后治理起來也省事、省心。誠可謂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這又何樂而不為呢?」

  沈法興:「……」

  孔德紹:「……」

  「大王,好事兒!」就在此時,朱粲興沖沖的闖了進來,向楊集拱手道:「斥候剛剛送來軍情,說是慕容邕派出兩萬多名騎兵大軍出了南城,而敵軍主將正是那個慕容儼。」

  聽到這個消息,眾人頓時興奮不己,敵人分走兩萬多名兵力,今晚的戰斗那就更好打了。

  楊集向朱粲問道:「此軍是南下定陽城,還是北上甘泉營?」

  朱粲說道:「大王,此軍貼著阿爾金山南下,當是去定陽城了。」

  「繼續打探。」楊集吩咐道:「派斥候嚴密監視此軍行蹤。」

  「喏!」朱粲行了一禮,轉身匆匆忙忙離開。

  「看來慕容邕果真是亂了陣腳了!」楊集站了起來,說道:「諸位隨我前往中軍,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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