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副統領今夜當值,但他也不必像其它人一樣,時時守在外面。
從皇帝的書房那邊,帶隊過來巡視一番,一過亥時,他也便回去休息。
他有一處單住的小院,很是安靜,平時基本沒有人來。
月色黯淡,他腳步沉穩,無視暗影中晃動的草尖枯葉。
人都說宮城內有無數冤魂,他卻從來不畏懼。
天下之大,冤死的人到處都有,再說,活人他都不怕,何況是鬼。
人比鬼,可怕多了。
剛一推開屋門,他就直覺感到不對勁,撫刀柄的手往上一推,刀出半鞘。
屋里的燈光悠悠亮起,映著一張絕美的臉。
副統領微吐一口氣,緊繃的身子卻并未放松:“原來是公主殿下。這么晚了,公主怎么在這里?”
“這么晚了,副統領這是干什么去了?”顧晚晚手指執著一把金簪,尖端輕輕撥弄燈芯。
燈光忽明忽暗,副統領目光迅速在她身一掠:“今天卑職當值,自然是要巡視一番。
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顧晚晚掃他一眼:“怎么?聽副領統這意思,沒事本宮還不能來了?”
“卑職不敢。”
他說是不敢,但放在刀柄上的手,卻沒有收回。
“不過,你猜對了,本宮的確找你有事,”顧晚晚把金簪放到一邊,“副統領,本宮想問你,你認識呂川洋嗎?”
副統領微怔,隨即點頭:“他是朝廷命官,還是榮閣老的女婿,卑職自然認識。”
“只是因為這個?”
副統領神情嚴肅,垂眸道:“不瞞公主,的確還有些別的,但此事事關重大,皇上有旨,不得走漏消息。
所以,請公主見諒,卑職不能隨意告知。”
顧晚晚漫不經心:“副統領還如此守規矩。”
“身為臣子,這是本分,”副統領道。
顧晚晚輕笑:“哦?本分,這兩個字說得好。那呂川洋被刺殺,險些身亡,你知而不報,也是本分嗎?”
副統領霍然抬頭,眼中剎那閃過精光,又迅速隱去:“公主是何意?卑職不懂。”
“不懂?副統領這謊話說得就有點不夠聰明了,”顧晚晚微嘆一口氣,“有沒有這回事,本宮去關押呂川洋的地方一看便知。”
“或者,副統領一起去瞧瞧?”
燭火跳躍,光線明明滅滅,副統領的臉色陰沉,眼底的光也跟著忽明忽暗。
他腦子里迅速盤旋幾個念頭:第一,能不能把顧晚晚殺死在這里;第二,殺了之后如何善后。
“副統領,你身為禁軍之首,僅次于大統領,父皇對你何等信任?
你竟辜負皇恩,明知呂川洋重要,發生刺殺之事,卻瞞而不報,你是何居心?”
副統領垂著頭,語氣低沉:“公主誤會了,卑職并非有意隱瞞,而是時機未到。
呂川洋被刺殺,兇手卻不知是何人,卑職是想,把兇手抓到之后,再一并帶到皇上面前請罪。
公主殿下若因此就說卑職別有居心,那卑職實在冤枉。”
顧晚晚微訝:“原來副統領是這么想的?”
“正是。”
“那你以為,是什么人能避開禁軍看守,神不知鬼不覺,能從宮殿大門進入,再毫無顧忌的刺殺呂川洋?
之后還能如在無人之境逃走,絲毫不慌不亂。
副統領,若是禁軍如此,連一座廢棄宮院,一個呂川洋都看不住,那你們如何保衛宮城,護衛父皇?”
副統領:“……”
副統領深吸一口氣,他算是看出來了,今天晚上顧晚晚就是來找他麻煩的。
無論他怎么回答,都不對。
掌心微用力,握著刀柄,依舊垂著頭:“公主殿下,此事卑職在抓住兇手之后,會向皇上如實稟報。
到時候,是罰是殺,卑職都聽皇上安排,絕無怨言。”
顧晚晚一時沒有說話,微歪頭,手指點著額角:“副統領的意思是,不把本宮看在眼里?”
副統領沉吟片刻,掌心的薄汗緩緩滲出。
顧晚晚好像知道了什么,這對于他來說,無疑是危險的信號。
眼角余光迅速掃過四周。
沒了,沒有其它的人。
這是他的住處,他都熟悉。
緩緩抬頭,慢慢挺直腰背,臉上浮現淺淺笑。
“公主殿下,這是何必?”
顧晚晚眸子微瞇,看出他的變化:“怎么?副統領這是準備說實話了?”
“本來也沒什么不能說的,我說了,早晚會向皇上稟報,可您依舊不依不饒,咄咄逼人,那我可就沒別的辦法。”
“公主,”副統領指尖一頂,刀出鞘,寒光凜冽,“我本來沒想對你怎么樣,可你好像對我有什么偏見,那我就不得不正一正。”
“你想做什么?”顧晚晚不慌不忙。
“實不相瞞,呂川洋是早晚要死的,這次沒死,算他命大,至于他會怎么死,我就不能告訴公主。
看來您對他挺感興趣,哦,對,我差點忘了,他是栽在你手里。
既然這樣,不如公主先下去等他,等他也死了,你再問問他,他是怎么死的。”
“你要殺本宮?”
“不是我想殺你,是你非逼著我殺。”
顧晚晚淺淺笑,眉眼微彎:“就怕你沒這個本事。”
副統領低頭:“公主這話說的……我本事的確不算大,但在禁軍中,沒人是我的對手,包括大統領。
他之所以是正,我為副,不就是因為他出身比我好嗎?
我處處屈居于他之下,公主都忘了,我本事也不算小。”
“大統領能身居正位,比你高,并非單純因為他出身高,”顧晚晚笑容微收,“禁軍最重要的是忠誠。
是對父皇忠誠,以護衛父皇,保衛皇城為己任。
大統領為人正直,志慮忠純,自然要比你地位高。
若非你身手不錯,副統領的位子也輪不到你來坐。”
副統領的眼底瞬間掀起狂風怒浪,刀全部出鞘:“那就試試看吧!
早晚,我會把他踩到腳下,只可惜,公主你是看不到了。”
“本宮欣賞自信的人,可過分自信,就是另一種愚蠢!”
副統領不再多言,眼中殺機已現,揮刀就奔著顧晚晚砍過來。
“當”一聲。
他的刀落地。
與此同時,一道影子如同炮彈,從柜子后面的夾縫中竄出來,手中冷光一閃,正刺中副統領手腕。
副統領完全能躲,若在平時,不只能躲過,還能把偷襲的人一腳踢死。
但他現在渾身酸軟無力,手腳如同面條,站住都費力。
“你……”他憤怒且驚恐,盯著顧晚晚。
顧星離握著帶血的匕首,怒目回視。
顧晚晚拍拍顧星離的肩膀,讓他站到身側。
“副統領,”顧晚晚拿起那支金簪,“你看,這支簪子漂亮嗎?
這是王爺送給本宮的,平時就當簪子用,其實這里面是空心的,可以放心香料啊,毒藥什么的。”
“巧了,今天放的就是毒藥,剛才撥燈芯的時候,不小心就把毒藥灑到里邊。”
“你是不是中毒了?”
副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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