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剛發問，女魅眼角的血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配合著她那張猙獰丑陋的臉，實在駭人。
常景棣在女魅開口前，忍不住打斷道：“你別哭了，再嚇到少宗主。”
“是是是。”女魅這才后知后覺，她早就不是玉姮宗內面目清秀的女使了。
她盡可能的還原自己的容貌，可依舊沒辦法。
女魅愧疚的看著云晚意，胡亂擦拭著臉：“少宗主，對不住，我的肉身被人下了魂釘，無法改變容顏。”
她說話間，扯下破爛的衣裳遮住臉頰。
“無妨，我不害怕。”云晚意越聽越覺得奇怪：“你既是玉姮宗女使，為何會成為女魅？”
“一切要從少宗主和墨夷同歸于盡后說起。”女魅遮好臉頰后，帶著哭腔從頭說道。
當初墨夷打上玉姮宗，宗門上下拼死抵抗還是節節敗退。
關鍵時刻云晚意挺身而出，以自身血和墨夷同歸于盡。
墨夷的魂魄不死不滅，僥幸存活的宗門聯合起來下陣封印他。
后來宗門散的散滅的滅，玉姮宗內弟子損失慘重，宗主姮姬也因為喪女一蹶不振。
姮姬需要如輪回保住姮晚的魂魄，在姮晚死后，把宗門上下托付給長老閣，并且交代長老閣遣散弟子。
長老閣僅剩二長老和三長老兩人，依照姮姬遺言遣散宗門。
但，因為白雪的事，二長老憎惡女魅，也就是當初的小女使輕語。
二長老存了私心，把輕語扣下帶走，交給了白雪。
白雪當初欺凌宗門之人，較真起來也算不得很嚴重的大事，可被玉姮宗這樣的大宗門逐出宗門乃奇恥大辱。
當初姮晚做的絕，在逐出宗門時曾公然放話，這樣一來也沒別的宗門敢接納白雪幾人。
白雪沒處可去，誤打誤撞和邪修勾結。
她憎恨姮晚，更恨輕語，在把輕語折磨的奄奄一息后交給了邪修。
云晚意聽到這，忍不住打斷道：“距離玉姮宗散已經過去千年，你如何成為五百年修行的魅？”
女魅身子一顫，回想起當時的場景，牙關緊咬：“邪修也有宗門。”
“白雪將我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后交給邪修，本是打算讓我成為他們的鼎爐，可沒想到我遇到了邪宗的三少主。”
“三少主乃是宗主的外生子，因為我體質特殊，又因我長得和他死去的幼妹相似，因此救下了我。”
邪修三少主把輕語當做妹妹的代替，對她還算不錯。
白雪和邪修大少主勾結，三少主忌憚，不敢明著違背白雪的意思，對外稱輕語已經死了，把輕語藏了起來。
除了見不得光，輕語也算過了幾百年舒心日子，還和三少主日久生情。
誰知白雪在成為大少主夫人之后，還是發現了輕語的存在，這一次沒人能救下輕語。
三少主因此喪命，輕語則在懷孕八個月的情況下，成為了鼎爐。
她經歷了更慘的折磨，孩子更是被生生剖下，被白雪當做了狗食。
輕語目睹一切，還活著卻瘋魔了。
后來，她被邪修做成了不死的魅，肉身上帶著魂釘，無法如輪回，她只記得自己的孩子慘死，忘記了一切。
若非看到黑暗之影，認出云晚意，她肯定還要繼續渾渾噩噩。
“等等。”常景棣聽著奇怪，道：“你既然是邪修制作的女魅，又怎么會受墨夷的指示來北山觀？”
“邪修早就投靠墨夷了。”女魅輕聲道：“我也是被帶到白雪面前，才知曉這一切。”
“墨夷死后，跟隨他的魔物還在，他們有某種和墨夷魂魄感應的方式，聽命于墨夷的指揮。”
“他們讓你來做什么？”常景棣警惕道。
女魅被關了多年，說話顛三倒四：“讓我擾亂北山觀，他們要沖擊法陣。”
菩涵想起來了：“是有這回事，當初抓到這女魅后，的確有大批的魔物前來。”
“可惜當時陣法還很強烈，魔物無一例外都灰飛煙滅了。”
菩涵的話，也證實女魅并未說謊。
不是壞人就好，云晚意松了一口氣：“你的肉身在哪兒，你可還記得？”
“不知道。”女魅垂下眼眸，哀嘆道：“過去太久了，我什么也不記得了。”
“不記得肉身掩埋之處，我們也無法幫你。”云晚意無奈道。
女魅戚戚然一笑：“這么多年過去，我還能清醒已經是老天眷顧，其他的我從未有希望。”
“少宗主，輕語和慶幸能和您重逢。”
云晚意看著女魅狼狽猙獰的模樣，嘆道：“等解決完魔物的事，我會幫你尋到肉身，助你入輪回。”
女魅聞言，感激的跪下，道：“我差點傷到少宗主，少宗主卻依舊肯這般待我……”
“也不是白白幫你。”云晚意頓了頓，道：“我也需要你幫我一次。”
“只要輕語能做到，一定萬死不辭！”女魅趕緊表著決心。
云晚意看了眼常景棣，道：“他需要去見一個人，又需要用魔氣掩蓋，你身上的魔氣恰好能幫他。”
“不需要做別的，只需要你跟隨他一起，遇到危險時提醒他就行。”
女魅連連點頭：“好，我一定會做到的！”
云晚意實在沒想到，竟然這一遭，又能遇見千年前的熟人！
還是她有恩的人！
常景棣和女魅商量好后，立刻動身前去廢礦，這一趟云晚意不好跟著，免得被帝轅發現端倪。
云晚意沒有和他們一起下山，而是留在北山觀等消息。
菩涵準備了齋飯，和云晚意吃完后坐在前院看天象。
“你相信女魅嗎？”菩涵盯著黑漆漆的天空，仰頭問道。
云晚意現在看天象的本事遠不如從前，她輕撫著肚子，道：“女魅的確是我玉姮宗之人，我相信她。”
“這個世道人尚且不能相信，何況是鬼魅？”菩涵深吸一口氣，道：“天星相逐，乃是大兇之兆。”
“帝諶這一趟，并不輕松，若他當真失敗墮入魔道，你會如何？”
“沒有那么多如果。”云晚意垂眸一笑，耳邊回想起常景棣的叮囑。
旋即又開口，道：“他自己清楚其中利害，依舊選擇了獨自前去，若真失敗，我會按照他說的來。”
“不等兵戈相見的那日，我先將他除了！”
菩涵側頭，從云晚意平靜的話語中，總算看出前世姮晚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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