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鋼鐵黎明 > 第62章、暴雨
  沈如松一向不太愛湊熱鬧,倒不是說他一點趣都不討,而是說他在剛開始起哄的時候會湊進去,等大家話頭起來了,他自己露完面后覺得意思到了,就悄悄溜一邊兒去自己涼快。畢竟帶隊是帶隊,班長是班長,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他就不愛湊合。

  坐在悶罐車頂上,沈如松盤腿坐著,行軍包擱在身前做了小桌子,他又拿出隨身不離的小日記本記著沿途所見。

  【7月28號,主力開赴老延齊前線快一個月了,我才調去北琴,我的班要去執行補給線護衛任務,這不算什么,我憂慮的是會不會指派到清剿暴民藏身地或者聚落什么的】

  車廂頂上風大,但閑的蛋疼的新兵們仍要叼著牌去打撲克,服役沒過一年,統稱新兵,別以為打過一次仗見過一次血就能叫老兵,像鄧豐、馬元國這樣的真老兵抽你的時候保管手都還不上。

  風一起,紙牌就飛來飛去,有人站起來去追,一個趔趄險些掉下去,得虧旁邊同伴給拽了把,趕忙說了聲謝,揮舞著跑回去,一路叫著:“炸彈!炸彈!說了我這是四個7!炸炸炸!”

  沈如松手支著下巴,他望著列車外的景色,原野飛逝,先前漫天遍地的金黃稻田像是跟著海蘭圖朵江那樣遠去不見,耳邊熟悉的江水聲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刮得人面容微微發疼的銳風。

  一道漫長的鐵絲網把國營農場與黑褐色的荒野隔開,就像是看鳥瞰圖時見到的那些大小不一的色塊。但這并不是沈如松從前在課本上所見到的自然分隔,是那種汪洋中隔出的個個孤島,燦爛的金色被包圍在黑海里,只有單薄的鐵絲網和界碑在無聲抵抗。

  男兵們有一個是一個,要么在打牌要么是看打牌,女兵們聚一起說著悄悄話,但更多從軍數月,脾氣大咧咧起來的也湊成了團,用力吆喝著扳手勁,反正在乘車的空擋里,什么有樂子就干什么。

  列車隆隆行進,沈如松看到路基下許多輛只有半截的焦黑殘骸,埋在土里,被暴雨沖刷或是歲月自然而然腐蝕而浮現出來,沈如松認得出來這應該是汽車的框架殼子。幾十年前鐵路修到這兒時,挖掘機給推開,之后也沒有必要再管,就這樣堆著。再放眼望遠些,荒野上那些更深沉的顏色多半是戰爭遺留下的痕跡。

  戰前的公路不會離鐵路很遠,沈如松是工兵,更懂交通原則,他看到了一輛傾覆了的坦克殘骸,它只剩下車體,看身首分離的狀態應該是內部彈藥殉爆,不然那只配套的卵型炮塔不至于飛到十幾米外。

  沈如松開始給眼前的坦克殘骸畫速寫,他素描功底不錯,只寥寥幾筆就出了神。他沒有多寫,擱下筆,耳邊是戰友們的歡樂聲,他的思緒卻飄得遠。想象著在百多年前,一支坦克部隊沿著與他一樣的鐵路線運輸去前線,車長站到炮塔機槍位旁,幾十米外的公路擠滿了逃難的民眾。以密密麻麻的汽車空殼來看,那時候公路早已堵死。

  之后也許是導彈來襲,也許是敵軍進攻。鐵路平板車上的坦克緊急啟動,開下去激烈交戰,在廣袤大地上對決。可能這名車長指揮擊毀了很多很多敵軍坦克,但終究有一發穿甲彈洞穿了裝甲,他與座車一道化為了夕陽下的硝煙。

  “班長?班長!”

  沈如松正思緒紛飛間,有人叫住了他。

  沈如松“哦”了聲,探頭看了看,見火車停了,問道:“咱到了?”

  “嗯呢,鐵路線走完啦,咱們要自己走啦。”徐勝男探過小腦袋,看到沈如松的小日記本,哎呀一聲笑嘻嘻道:

  “呦,班長你寫什么呢?寫小本本上啦?給我看看不啦?”

  沈如松立馬闔上,擺手道:“小屁孩一邊玩去。”

  見徐勝男一副期待的搓手手的模樣,沈如松豎起指頭警告道:“別到處碎碎念,別以為你是個姑娘我不抽你啊!”

  徐勝男“切”了聲,鄙夷道:“誰稀罕看你喔。”

  跳下了火車,牽出騾馬,了解到情況,原來是前面一座鐵道橋不久前被暴民偷襲損壞了,北琴基地的工兵在連夜修復,所以火車要繞一個大圈轉去老延齊廢墟,所以沈如松他們得自個兒走了。

  “草,真的削削這群鱉孫,搞破壞搞到近前了。”

  “該全抓起來給突突了,老子新弄的靴子!”眾人憤憤道。

  隊伍配的是載重騾馬,個頭低矮,馱了貨就不適合載人,百來人得老老實實再走幾十公里爛泥巴路去北琴。高標準柏油路?呦,想什么呢,除了基地有硬化路面,其他地方有個路牌就不錯了,就不說凍土暴雨了,光是暴民隔三差五來挖地基,那吃得消么?

  既然是轉入到行軍狀態,沈如松可就不允許再拖拉了,有什么話憋到了北琴了再說!就算是爛泥巴地,也得保持速度!慢了?行啊,騾子背的貨再給你兩包!

  這一路催著趕著,到午后時節隊伍便跨過了因為暴民襲擊而癱瘓了鐵道橋。確實是有點陣仗,不單是橋面炸出了偌大的得有七八米寬的破洞,橋兩邊加強索也斷了,人過是沒問題,但重型機車是想也別不想。

  北琴派來了一個工兵連加急搶修,同時還有一個連的步兵派來保護。不過沈如松只看見了兩個班分別守住橋頭橋尾,一問,剩下的人全灑出去殺氣騰騰找肇事者了。

  “怎么個找法呢?”沈如松遞了個好煙給守橋尾的步兵班長。他也是班長,他可以隨時停下來,過會兒再追上大隊伍。

  步兵班長夾著煙,伸頭朝河面吐了口痰,75式平端在胸前,這樣子正好能手靠著槍身。說道:“老鼠也得喝水是嘛,沿河找總能找到幾個新洞窟,天上又有無人機。”

  沈如松眼角余光掃到操縱工程無人機檢視橋梁補漏進度的技術兵。

  “光禿禿的田,格外藏不了太遠,又是整天吃不夠的,設幾個小糧囤,知道是陷阱也得自投羅網,實在不行?”

  步兵班長瞇了瞇眼,朝著沈如松露出了磨牙尖利的笑容,說道:“咱和農場工人都在名單的,平時不準出去,如果有碰到了?”

  “當匪徒抓起嘛,要跑,是暴民,停住?敢在地表跑的,老子真不信沒一點偷過集體的。”

  沈如松瞥了眼有點走遠的大隊,最后遞了根煙,咳嗽聲裝作不經意問道:“那……就,嗨,老哥你懂得,我是派去清剿的,如果是……”

  沈如松做了個割喉手勢。

  “沒事的吧。”

  “哦,這個啊。”步兵班長半身倚在沙袋上,拍了拍通用機槍,摸著彈鏈外的帆布帶,一顆敲一顆。

  “你們那邊是收俘虜還是沒輔助兵?”

  “反正隨便搞唄,老子最喜歡出外勤了,一到晚上就有基建兵過來換牛肉罐頭,咱是戰斗兵又是士官,為祖國打生打死還怕處理這個?”

  步兵班長斜著眼看沈如松,調侃道:“看你就是剛分配來的,放手做,基地外條令就是個屁!”

  既然是轉入到行軍狀態,沈如松可就不允許再拖拉了,有什么話憋到了北琴了再說!就算是爛泥巴地,也得保持速度!慢了?行啊,騾子背的貨再給你兩包!

  這一路催著趕著,到午后時節隊伍便跨過了因為暴民襲擊而癱瘓了鐵道橋。確實是有點陣仗,不單是橋面炸出了偌大的得有七八米寬的破洞,橋兩邊加強索也斷了,人過是沒問題,但重型機車是想也別不想。

  北琴派來了一個工兵連加急搶修,同時還有一個連的步兵派來保護。不過沈如松只看見了兩個班分別守住橋頭橋尾,一問,剩下的人全灑出去殺氣騰騰找肇事者了。

  “怎么個找法呢?”沈如松遞了個好煙給守橋尾的步兵班長。他也是班長,他可以隨時停下來,過會兒再追上大隊伍。

  步兵班長夾著煙,伸頭朝河面吐了口痰,75式平端在胸前,這樣子正好能手靠著槍身。說道:“老鼠也得喝水是嘛,沿河找總能找到幾個新洞窟,天上又有無人機。”

  沈如松眼角余光掃到操縱工程無人機檢視橋梁補漏進度的技術兵。

  “光禿禿的田,格外藏不了太遠,又是整天吃不夠的,設幾個小糧囤,知道是陷阱也得自投羅網,實在不行?”

  步兵班長瞇了瞇眼,朝著沈如松露出了磨牙尖利的笑容,說道:“咱和農場工人都在名單的,平時不準出去,如果有碰到了?”

  “當匪徒抓起嘛,要跑,是暴民,停住?敢在地表跑的,老子真不信沒一點偷過集體的。”

  沈如松瞥了眼有點走遠的大隊,最后遞了根煙,咳嗽聲裝作不經意問道:“那……就,嗨,老哥你懂得,我是派去清剿的,如果是……”

  沈如松做了個割喉手勢。

  “沒事的吧。”

  “哦,這個啊。”步兵班長半身倚在沙袋上,拍了拍通用機槍,摸著彈鏈外的帆布帶,一顆敲一顆。

  “你們那邊是收俘虜還是沒輔助兵?”

  “反正隨便搞唄,老子最喜歡出外勤了,一到晚上就有基建兵過來換牛肉罐頭,咱是戰斗兵又是士官,為祖國打生打死還怕處理這個?”

  步兵班長斜著眼看沈如松,調侃道:“看你就是剛分配來的,放手做,基地外條令就是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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