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鋼鐵黎明 > 第80章、信件
  衣服拖著地,蘭花站起來,撥開頭發,因為沈如松時不時給送罐頭的緣故,待在單人牢房里等于靜養,蘭花面色明顯紅潤多了,尖得不正常的臉龐也多了肉,抬起頭還真有幾分清秀。

  也許是可以安排去入籍輔助兵?真送去填埋廢料那只有一個死字了。沈如松心想道,處了十來天,他覺得蘭花這個姑娘很安靜,非常安靜,有問必答,對比起對面那些半死不活的暴民有精神多了,照輔助兵標準給夠飯吃給足藥治,完全是可以的。

  回去以后沈如松去弄了本輔助兵入籍辦法,發現要求是不高的,主要是要有人擔保這是“流民”不是“暴民”,軍人、軍屬、工人都可以作保,然后掛戶籍到輔助兵集體戶口。之后要為國家無償勞作十五年,期間國家會配發所需一切,十五年后可以改戶籍到地表農場,變成國營、軍需農場中的普通農業工人。但只能定居地表,絕不能移居地下城。

  雖然條件苛刻,但沈如松去過國營農場好幾次了,知道那里條件不錯而且一直缺人,因為輻射高導致預期壽命低、健康條件差、勞動強度高,一經轉戶口去地表不能再轉入地下等原因,地下城居民一直不太愿意上去。但這些對于衣食無著的暴民來說簡直就是天堂。

  沈如松想著怎么履行手續,趁著沒離開北琴去給蘭花作保,行個舉手之勞而已。

  想著想著便睡過去了。

  “咻!!!”

  哨聲驚響。

  沈如松一下驚醒過來,他立刻反映過來是吹緊急集合哨了,他跳起來大喊道:“緊急集合!緊急集合!”

  “快快快!集合了!”

  “害他媽睡呢!起來!”

  “起床!起床!鞋子!鞋!”

  整個營房沸騰起來,睡沉過去的士兵們在幾秒內反應過來,旋即急吼吼地開始著裝整備,得虧平時訓練到位,背包也打好放在一旁,套上軍服馬靴,挨個跑到武器柜,接過拔了彈匣的步槍,飛快跑到操場上去。

  兩分鐘內,整個北琴基地內的士兵便在操場上列隊完畢,夜間探照燈光柱直沖云霄,要塞城墻上跑過一隊隊步兵到預設機槍巢就位,高平兩用機炮在電動基座的轉動下垂低炮管,炮手凝重地望著黑漆漆的原野,再是星光明亮的夜空也遮掩不去此刻是深沉黑幕的事實。

  “向左向右看!立正!”

  “稍息!點名!”

  “報數!”

  “連隊到齊!請指示!”

  黑夜下,預備連長張國富面色只看得陰影一片,他眼神掃過列隊完畢的連隊,帶隊的班排長已在各自部隊就位,他扶了扶頭盔,背手訓示道:“做好戰斗準備,立刻上車出發!”

  “全體都有!順序登車!”

  沈如松突覺臉龐微涼,他下意識看向天空,幾滴雨珠悄然滴落,隨后變成了綿密夜雨,他領過彈藥,背負上各種武器,望了一眼烏云漸漸遮去的彎月亮,心下沉默,只不住呼喊著快快快。

  基地吊橋轟然放下,兩輛東風猛士軍車一前一后護送著十輛軍卡,輪胎碾過猶然干硬的土路,掀起偌大灰塵一路咆哮向北。

  直到登車坐定,沈如松肩頭的通訊器才響起,是排長的聲音。

  “各班長注意,緊急軍情,琿江南岸一線遭到獸潮沖擊,確認暴民驅使痕跡,現我部緊急增援,路途可能遭到突襲,如有發現任何可疑事物,可自由開火!”

  沈如松眉頭緊皺,警惕注視著車外黑沉沉荒野,雨幕逐漸加大,再不見半分亮色,只聽得車輪碾過泥濘路的“吱巴吱巴”聲,還有肩頭通訊器無意義的白噪音。

  沈如松轉過頭去,拉下車門簾布同時點亮自己肩燈,好讓眾人看清班長的臉,他堅定且低沉地說道:“琿江出現獸潮,我部正趕去防御沿線站點,聽到我命令后,才可以開火!做好準備!明白沒有!”

  “明白!”眾人齊聲回應道。

  車隊全速前進,領頭的猛士軍車上,站在護盾后的機槍手隨著顛簸而起伏,誤觸到12.7毫米車載機槍扳機,但暴烈的槍聲湮滅在更暴烈的雷霆聲里。

  沈如松脊背猛然挺直,在白練般的雷光里,雨勢驟然傾盆,豆大雨珠砸落到他身上,片刻間透過半掩簾門沾濕了他的軍服,泛起幽幽反光。炸雷聲中,沈如松驚覺轉頭,他似乎看到了不久前的無名村莊,集體處決后草草填上的尸坑在濡出污血,那些被他親手銷毀的破爛槍械變成了激戰后的銹蝕痕跡,在雷聲雨點里從倒塌的塔樓中傾瀉出,然后被那些爬出來的亡靈尸鬼撿起。

  “轟!”

  又一聲炸雷!

  沈如松驀然驚醒,他抹了把臉,擦去滿臉雨水,他感到臉上有點火燒火燎的,頓時意識到這是酸雨,他翻了半天沒找出隨身布條,只得用繃帶草草抹過臉,抬頭一看,是漠然的防毒面具,他現在才想起,只有他自己沒有防化著裝。

  視鏡格柵被固定鋼絲分割成細碎的小塊,沈如松開始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濕漉漉的車簾布時不時碰到身體,透過縫隙,他幾乎分不清雨珠間隔,仿佛拉成了直線墜落,而這樣的雨,就像是在千山。

  雨、黑潮、赤紅云、燦金光暈、灰黑霧氣,機甲與龍孽。

  沈如松的思緒不可遏制地沉入到四月時的覆雪千山,腦海浮現著皚皚霜雪,受困雪原里掙扎求生的隊伍,在硫磺泉營地里奮戰死戰的袍澤,43式機槍熾熱槍火下成批倒斃的棘獸,越過圍墻的純黑暗鬼,還有呼喊著戰斗工兵,前進、射擊、近戰……戰馬瀕死時的哀號聲,舉著卡賓槍渾身浴血走過的陳瀟湘,槍上的刺刀剛刺破她完美的臉頰……拖行戰友向直升機逃竄,被黑潮吞噬的王排長。

  沈如松感到脊梁骨在瑟瑟顫抖,他抱著懷里的80式,車廂頂上的厲嘯聲一陣高過一陣,,夏季暴雨像是鐵鞭,兇狠抽打著薄薄的廂板,明明不冷,但他卻感到一種如出一轍的寒意在一點點侵蝕進來,直達他的骨髓。

  他緊緊攥著搶把,隨著下一聲轟然炸響的雷霆聲,幾乎是劈進了最底層的記憶,轟出了被大腦刻意封存的記憶。

  沈如松咬著牙,腦海不再閃回,定格在摔倒在暗鬼尸骸里,手腳并用逃竄時的那一刻,轉頭,望去。

  那是何等樣的恐懼!

  沈如松重重地頓著槍托,鼻息粗重,此刻他就像是夢魘時無法醒來一樣,在龍孽怖懼的回憶里不可自拔,他痛苦地回憶著那一刻見到的景象,暗鬼鋒利節肢撕裂開他的血肉,螢火蟲在天際飛過,而燦金色的光暈在無力消褪,灰黑霧氣吞沒來,排山倒海襲來,在霧氣里,龍孽首級怪誕地張開,滿是根管的頭顱內是無數個長著紫瞳的觸手,一對干癟薄翼裹挾著糜爛肉團飛出,落到身前,落到身前,它在過來,過來!

  “啊!”沈如松驚叫一聲,兇猛抬頭,槍口豎起。

  鄧豐“啪嗒”一下抽開了指著他的槍,防毒面具擋住他的臉,甕聲甕氣道:“你發什么神經!”

  沈如松放下槍,狠狠錘過自己大腿,痛感是真實,他又轉頭看向車廂里,一個個戰友袍澤端坐,迎著他的目光看來。

  沈如松收好槍,后背靠到車板,此刻嘴角突然一股咸味,揮手抹去,原來他早已汗流如注。

  通訊器響起,先是刺耳的干擾噪音,證明著進入到輻射區。

  “各單位注意!獸潮正在過境!就地暫停!防獸準備!”

  在磅礴暴雨里,車隊戛然停止,披著雨披的士兵們跳下車,車大燈、槍燈穿不透厚重的雨幕,反而被分割支離破碎的光點,彼此間只能用力呼喊才能聽到話語,而越來越近的荒蠻暴戾氣息,就像潮水,撲面拍來。

  “穩住……”沈如松輕輕說道,他走過結成防御態勢的士兵們,走到隊伍前端,越過車頂,他依稀望到了仿佛是虹彩一樣的亮色在遠處烏云中閃爍。

  強風刮起了他的雨披,土路變成了泥潭,他邁動長靴走到車隊中部,發現排長站在引擎蓋上,舉著望遠鏡看向遠方,沈如松爬上車頂,緩緩舉高槍燈,他忽略了通訊器的斷續交談里,在暴雨中的隆隆聲里,隱約分辨出了鬃狼、蜥虎獸、沼棲妖、洪蛇的嘶鳴聲。直到一枚紅色信號彈升空。

  “獸潮變道!前鋒已沖擊到黃林兵站!”

  “是否出發援救!請指示!”

  “請指示!”

  沈如松聽著排長一聲高過一聲的喊叫,他想到了那個請喝蘋果酒的兵站班長,迎面雨水打得雨披蓬蓬響。

  沈如松跳下去,走到排長身邊,他沒有問,只是對視著排長的眼睛,后者別過去,接著沉默搖頭。

  沈如松沒有追問,因為他明白車隊停留在這里的原因。前方獸潮架勢太大,沒有空中支援,他們無法橫穿,而這樣規模的獸潮,沖擊到一個小小的、只有九個人的兵站……

  “訊息傳回,確認,黃林兵站已淪陷,完畢。”

  “確認,獸潮末尾已過琿江第二水文監測站,繼續待命,完畢。”

  沈如松放開通訊器,他感覺到身邊排長在渾身顫抖,但不是剛才他那樣的恐懼發抖,而是憤怒。

  “是否有空軍支援,完畢。”沈如松聽到排長咬牙切齒的聲音。他垂低槍,知道排長有一個同學便在第二監測站。

  “暴雨天氣,空軍無法出動,我們必須依靠自己!告訴士兵,五分鐘后登車,向同安嶺第一雷達站出發!上級嚴令,不惜一切代價保住雷達站!完畢!”

  “1排收到!完畢!”

  排長揚起手臂,雨珠重砸,他喊道:“全體都有!”

  “登車出發!”

  沈如松放下槍,狠狠錘過自己大腿,痛感是真實,他又轉頭看向車廂里,一個個戰友袍澤端坐,迎著他的目光看來。

  沈如松收好槍,后背靠到車板,此刻嘴角突然一股咸味,揮手抹去,原來他早已汗流如注。

  通訊器響起,先是刺耳的干擾噪音,證明著進入到輻射區。

  “各單位注意!獸潮正在過境!就地暫停!防獸準備!”

  在磅礴暴雨里,車隊戛然停止,披著雨披的士兵們跳下車,車大燈、槍燈穿不透厚重的雨幕,反而被分割支離破碎的光點,彼此間只能用力呼喊才能聽到話語,而越來越近的荒蠻暴戾氣息,就像潮水,撲面拍來。

  “穩住……”沈如松輕輕說道,他走過結成防御態勢的士兵們,走到隊伍前端,越過車頂,他依稀望到了仿佛是虹彩一樣的亮色在遠處烏云中閃爍。

  強風刮起了他的雨披,土路變成了泥潭,他邁動長靴走到車隊中部,發現排長站在引擎蓋上,舉著望遠鏡看向遠方,沈如松爬上車頂,緩緩舉高槍燈,他忽略了通訊器的斷續交談里,在暴雨中的隆隆聲里,隱約分辨出了鬃狼、蜥虎獸、沼棲妖、洪蛇的嘶鳴聲。直到一枚紅色信號彈升空。

  “獸潮變道!前鋒已沖擊到黃林兵站!”

  “是否出發援救!請指示!”

  “請指示!”

  沈如松聽著排長一聲高過一聲的喊叫,他想到了那個請喝蘋果酒的兵站班長,迎面雨水打得雨披蓬蓬響。

  沈如松跳下去,走到排長身邊,他沒有問,只是對視著排長的眼睛,后者別過去,接著沉默搖頭。

  沈如松沒有追問,因為他明白車隊停留在這里的原因。前方獸潮架勢太大,沒有空中支援,他們無法橫穿,而這樣規模的獸潮,沖擊到一個小小的、只有九個人的兵站……

  “訊息傳回,確認,黃林兵站已淪陷,完畢。”

  “確認,獸潮末尾已過琿江第二水文監測站,繼續待命,完畢。”

  沈如松放開通訊器,他感覺到身邊排長在渾身顫抖,但不是剛才他那樣的恐懼發抖,而是憤怒。

  “是否有空軍支援,完畢。”沈如松聽到排長咬牙切齒的聲音。他垂低槍,知道排長有一個同學便在第二監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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