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鋼鐵黎明 > 第147章、陌客
  地下城黑社會?說到這個,倒是喚起了沈如松一段回憶。

  老實說,沈如松從前看過幾本比較政治學有關著作,全是發黃發霉的戰前老書。當然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個一本正經說道理講事實的書為什么早在戰前就禁了。一九八一年戰爭爆發后,尤其是在一九八三年全面核戰爭開啟、各地下城開始控制接收難民,在那么混亂的時候,流進些禁書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畢竟他還是小屁孩的時候就在老爸的書架某個隱秘角落發現了幾本打著武俠旗號,實際上是顏色書籍的玩意。

  可能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喜歡看武俠小說?沈如松腦子里閃過個念頭。

  于是,在青春期躁動的年紀里,沈如松放學路上碰見了舊書攤,買舊漫畫時,一本破書成了添頭隨意送給了,至于作者名字,反正很拗口,拉斯克還是啥丸山真男,他隨便看了看,除了記住警察國家、威權體制等等外,什么也沒記住。

  為什么提到這個呢,因為沈如松讀軍校起,總會稍微動動腦子,或者在宿舍打撲克之余與高大頭、邵鋼他們口嗨口嗨今天海里又發生了什么,假如自己是海里的主人又會干點什么。于是更明白,在如此的地下城社會里,連山洞壁都嵌著全息照明板,萬丈光明哪里會有黑社會存身的余地?

  至于在排隊買供應肉時,街角巷弄里一些高價兜售肉票的販子,他可不清楚什么來歷。也似懂未懂,怎么有些人,明明一樣的條件,偏偏能分到新修的房,而老工人住的復興樓歲數趕上工人爺爺了,還得傳給孫子繼續住。

  特別是沈如松從小在母親單位里長大,他十歲時,維護局局長是一個人,他二十歲去服役了,局長依然是同一個人。他記得考上士官學校時,家里辦酒宴,這個永遠黑褲子白襯衫的老局長自然也受邀來了。酒席進行到一半,和平飯店空調通風壞了,搞得大家熱的不行,酒席便草草結束了。

  在家信里,老媽就提了嘴這家飯店,局里再沒人去了。

  沈如松腦海竄過不少雜七雜八的,聽得一個清脆響指,他回過神來。

  馬臉捏了個響指,拇指倒著往隧道深處指了指,略帶玩味道:“呦,不打算回去了?不趕著回去,去里頭喝杯茶?”

  “不了不了,您是一杠二星,我一下士,夠晚了,明早還有帶跑五公里。”沈如松拒絕道。

  馬臉斜眼挑了挑沈如松,從賭桌上揀了顆糖,剝開塑料紙扔進嘴里,話里于是帶了股薄荷味:“過陣子有得是你跑,馬上要去同安嶺啦,勸你找個姑娘多睡睡吧,說不定留個種,否則回來了下面的小兄弟不中用了,你想睡也沒的睡。”

  他裂開嘴無聲笑了笑,牙縫之間縫隙大若黑線,逆著光,陰惻惻的笑居然弄得沈如松微微泛起雞皮疙瘩。

  “等等。”馬臉拎起一袋籌碼,前腳剛走,后腳便被沈如松攔了攔。

  “等會兒,同安嶺?去同安嶺出任務?”沈如松盯住他說道。

  這不由得沈如松不緊張,他一個下士,只有聽消息的份兒,打聽消息都不夠格,他在基地認識的最高軍銜者……好吧,是已經犧牲的夏小源連長,其次便是許博文了。屁點兒關系沒有,眼前有一個中尉,而且是專司狩獵異獸的獵兵,消息漏兩嘴便夠他受用了。

  馬臉做了個跟著的手勢,先去柜臺,把籌碼兌成了工業劵,沈如松一道兌了,來時帶了十張,走時反而多了五張,確實一本萬利了。

  帶著沈如松到了水吧旁坐下。這里雖然是賭場,啤酒是不限,烈酒仍是限制。

  “難得看到你這樣二愣子跑來這兒而且能好端端混到現在。”馬臉叫來侍者,半只眼瞄向沈如松,他那歪著的坐姿把眼眥角收得極尖細,猶如隼鷹瞇眼。

  “要壺米汽。”

  “小子,你知道米汽么?”馬臉把胳膊支膝蓋上問道。

  沈如松搖頭,表示從未聽說過。

  “真是第一次來。”馬臉嘖嘖稱奇,等所謂的“米汽”送來間隔時,他繼續問道:“汽水總喝過吧?”

  沈如松恍然大悟道:“米酒兌汽水?”

  馬臉點點頭,接過侍者送來的盛米汽的銅壺,拿過玻璃杯,要給沈如松倒上,沈如松忙下意識雙手捧起杯子,直到翻滾著氣泡的米汽幾乎沒過了杯沿。

  “先喝一嘴兒。”馬臉舉杯道。

  沈如松向前傾過身子,與馬臉碰杯。一口米汽入喉,充了碳酸的汽水辛辣暢爽味與米酒的甘醇香甜味攪在一起,兩種廉價飲料混合造就了十分豐富的口感層次。

  “還沒問你名字。”馬臉一口便把杯中米汽干完了,提壺給自己續上,邊酌邊問。

  見馬臉自己獨自喝起來,沈如松眉頭皺了皺,他并不想在這個敏感場合透露太多,別說現在沒說名字,若是對方有心查,恐怕很容易就出結果,等知道了名字,隨便捅出去,他就有吃不了兜著走的可能。

  馬臉看沈如松有所猶疑,他反而漾起了莫名笑意,調侃道:“你踏入這里上桌下注,就已經和這里人是一條船了,難道我會去舉報你么?你照著猜出的信息去問問人,不也馬上知道我是誰?”

  他手指“篤篤”敲了敲桌子,介紹自己道:“503獨立獵兵營2連副連長,李敏博。”

  李敏博?

  沈如松擰著眉頭感到這名字似乎在哪里見到過,他摳摳頭皮想了幾秒,未果,只好也自報家門:“延齊團1營,下士,沈如松。”

  “啊,延齊團,不應該啊,你不該在鳳林前線么?”李敏博疑惑道。

  沈如松簡單解釋了下千山事件,以及他的連因為缺編被劃進預備隊的事,北琴事等等。

  “千山,老地方了,我在哪里干了三四年,搗了不少暗鬼窩點。”李敏博感嘆了一句,他話鋒一轉,眼神嚴肅起來。

  “北琴基地遇襲,給鳳林前線帶了壞影響,軍區查到了同安嶺野人和鳳林匪軍勾連的線索,決心抽調部隊對同安嶺野人據點進行打擊,規模不小,我的營、幾支步兵連、基地守備隊都在作戰名單上。這消息不算秘密,已經發到連一級了。你們休完最后幾天假,命令就會來。”

  見沈如松要給自己續杯,李敏博揮手示意不必,結果他提過銅壺,給沈如松倒了杯,舉杯道:“這次我敬你,你們戰斗工兵這次要打不少惡仗了。我們獵兵探完路,標好點就能撤,至多趕趕獸群,而后邊的爛事,像清剿尸鬼巢穴、廢墟亂戰,是你們戰斗工兵出大力氣。這杯啊,我敬你。”

  兩人對望一眼,無言一飲而盡。

  “最后一點分了吧,這杯啊,敬健康。”

  “敬健康。”

  簡單聊了聊戰斗工兵和獵兵一些事,李敏博聽沈如松說完在硫磺泉基地的激戰,嘆息聲當年沒把暗鬼巢給清干凈。

  “當年我也是班長,也是跟你一樣不怕死,知道千山深處兇險,鉆進玄武巖縫隙里去找暗鬼巢,找到了另說了,一腳踩空人直接插石壁里攮死了。有次鉆窟窿眼放炸藥,沒想到啞炮了,情況危急的很,我班里一個不怕死悶頭進去排,有人攔下來,攔住了結果攔的人進去了,洞炸了,人再沒出來。”

  李敏博把靴子擱在茶幾上,雙手抱著頭半躺在沙發上,望著水泥斑駁的隧道壁,沒滋味道:“因為是摧毀了千山最大一個暗鬼巢,班里人人記功,后面休假回陵海,去犧牲了的弟兄家看望他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吶,軍功章成二老惦念了,要是那時候有現在裝備,飛飛他也許能撿命回來,可惜啊,可惜啊……”

  沈如松心頭微動,拇指甲蓋放牙齒上磨了磨:“哎,你是不是在千山哪個獵兵安全屋,就是一個巖洞里刻過字?我記得哪里有個叫做蔣飛飛的人刻字寫沒認真站崗,被班長罰來刻石頭記錯誤?”

  隨著沈如松一句話說完,李敏博的表情從感嘆逐漸轉至驚奇,再化作好笑,他猛一拍沈如松大腿,笑道:“草!蠻有緣啊!老子記得!那年去千山冬季巡邏,在那個小巖洞里貓了幾天,大家閑著無聊刻字,我那會兒還是102營,我刻的什么來著……”

  李敏博陷入沉思,很快,些許的好笑化成了回憶殺,兩人旋即沉默,他們倆都想起了當時刻字刻了什么。

  青山埋忠骨。

  “你還刻了五一節,勞動人民快樂!”沈如松脫口而出道。

  李敏博很勉強地笑了笑,他雙手攤開揪住沙發皮,眼睛望到一群打扮漂亮的姑娘進來,他嘴角浮起一絲難說好壞的笑。

  “小子,你有女朋友沒?”

  “我**的哪來的女朋友?”

  “你有也沒事。”李敏博豎起手指道。

  他把贏來的工業劵捏在一起,慢慢傾過身,把它們全推到了沈如松面前,壞笑道:“看到沒?這里有大概五十張劵,劉胖子告訴我今天新來了批姑娘,有江邊的獵手部落民,有鳳林尋聲者,都特別有意思,咱們的緣分擱十二年前就結下了,今天老哥必須安排你一場。”

  看到沈如松仿佛滿頭長出問號,李敏博更是樂不可支了,拍肩膀安慰道:“別怕!你在休假!現在基地情況我清楚得很,我給你打招呼,我認識許博文這小子!你放心玩!睡過去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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