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臉……”
謝里曼擺手嘆氣，嘀咕了一句孫千燃沒能聽清的話。
“我惹到賽琳娜了，別提了，說說你，張鋒怎么會跟魏一霞……”
“我也不想信的，可事實擺在那呢……”
孫千燃的話頭突然停了下來，像是有什么難以啟齒的事。
“他一來啊，魏一霞就滿臉興奮的跑了過去，好像……反正是有好感。”
謝里曼白了孫千燃一眼，那腫脹的半張臉讓他的表情滑稽無比。
“魏一霞興奮那是因為見到孫雪晴了吧……你知道的，她很在意這丫頭。”
孫千燃噘著嘴，拒絕相信謝里曼的猜測。
“我覺得不是，她當時的視線是黏在張鋒身上的。”
謝里曼想再次翻個白眼，但沒做到，他的臉太疼了。
“張鋒這次來就是來找魏一霞檢查身體的，他體內有一部分是機械義體，好像是出了什么故障。”
謝里曼自然不會把機械生命體失控的事講給孫千燃聽，但對于這么個干澀的理由，孫千燃仍然無法接受。
“機械義體故障？哪兒還找不到個機械義體工程師啊？”
有些人就是這樣，他們只相信他們愿意相信的，一旦出現與他們所想相左的證據或者邏輯，他們就會想被侵犯了領地的野豬一樣，兇猛且并不明智的捍衛自己的領地。
孫千燃就是這么個人。
此時，謝里曼嘴里說出的一切看似符合邏輯的話，成了為他好兄弟張鋒的開脫之詞。
剛挨了一頓的謝里曼終于是無法忍受孫千燃的“綠帽妄想癥”，他打開啤酒，一飲而盡。
“行了，別在這兒瞎琢磨了，有能耐你就去搞定魏一霞，你這還沒追到魏一霞呢！就算張鋒要跟魏一霞怎樣，管你啥事呢？
你有這功夫在這兒臆想，不如想想辦法趕緊搞定魏一霞。”
謝里曼的話孫千燃只聽進去一半，還是毫不客氣的前半句。
孫千燃一蹦老高，留下一句“我早就知道”之后，跑了出去。
謝里曼愣在那，完全不知道孫千燃哪根筋搭錯了，最終他重重的嘖了一聲，撿起孫千燃落下的啤酒喝了起來。
那聲“傻子”隨著啤酒的嗝打了出來，發音聽起來像是“勺子”，原本惋惜的語氣一下變得充滿了嘲笑與戲弄。
他完全不擔心孫千燃會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因為孫千燃不可能打得過張鋒。
孫千燃越想越氣，他甚至幻想，在自己離開的這兩個小時，張鋒和魏一霞已經辦完了該辦的所有事。
臆想像是頑疾，肆意的在他腦海中發作。
他甚至腦補出了一幅畫面，魏一霞在事后靠在張鋒的胸前，小鳥依人的袒露著心聲。
魏一霞的義體維修店到了。
他滿腔怒意的踹開了門，他看到的，是穿的像中世紀騎士一樣笨重的魏一霞正在給躺在義體診療床上的張鋒做著檢查。
“呃……嗯……”
孫千燃被三雙眼睛盯著，剛才那一肚子火瞬間不知哪里去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修門的錢我會從欠你的賬里扣出去的哦。”
魏一霞的聲音甕聲甕氣，像是坐在水缸里發出來的一樣。
孫千燃抽了抽嘴角，沒說話，找了個椅子坐在墻邊。
“來，再激活一次。”
隨著魏一霞的話，孫千燃看到了他從未見過的一幕。
幾條黑霧一般的觸手從張鋒的手腕處破體而出，纏繞之后貼近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附著在手臂上的機械體。
魏一霞盯著那些檢測儀器，滿臉疑惑的試圖撓頭，但那厚厚的頭盔擋住了那看似更加厚重的手套。
“誒……不行，我這里的設備不行，要是在研究所就好了……”
她說著，示意張鋒收了神通。
張鋒松了口氣，附著在手臂上的機械體順著那幾條小傷口褪回了體內。
“我可不想去什么研究所。”
“跟你一樣，我也不想去。
話說……根據目前這簡陋的試驗條件，我只能判斷你跟它是共生關系，它有自己的意識，你能控制它，只是因為按你的控制來做符合你們雙方的最基本訴求……”
“什么訴求？”
張鋒問道。
“生存啊！
哎，你不想死吧？它也是啊……
但沒有你它就得死，所以在你戰斗的時候，它總能被叫出來幫忙，在你體力不支的時候，你雖然沒叫它，但它感到了威脅，于是自己出來，想要控制你的身體活下去。
根據你對多次使用機械生命體的描述，它的目的就這么簡單。”
張鋒將信將疑，孫千燃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么，孫雪晴只覺得杏仁巧克力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
“那照你這么說，我還錯怪它了……我總覺得哪天它會失控傷到自己人。”
魏一霞開始脫著身上厚重的防護措施，嘿咻嘿咻的，累得直喘。
“你這么想也沒錯，據我的經歷，它傷人的那次是在你失去意識的時候……
所以啊，你不要在危險的時候失去意識，不然它就會認為有危險，要么自己出來大殺四方，要么控制你的身體跑路。
這純粹是我的個人猜測……畢竟我這邊儀器不行，搞不清楚它的作用機理……當然，我也不該以一個碳基生命個體去猜測一個……一個從未見過的生物的行為。
但目前來看，也就這個說法符合邏輯……嗯……當然，我們碳基生命的邏輯……”
魏一霞說著說著，開始碎碎念了起來，這些話她像是說給自己聽的，當她說完這些之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思了起來，連那比太空服還厚的褲子都忘記脫了。
張鋒不敢打擾魏一霞思考，生怕這一打斷會對自己了解機械生命體的過程造成影響。
孫千燃不想說話，他很喜歡專心致志的魏一霞所散發出的那種專注與博學的美感。
孫雪晴卻不管那套，跑到魏一霞的工作臺后面拉抽屜，試圖找點什么類似杏仁巧克力那樣的好東西。
良久之后，魏一霞搖了搖頭，那中斷的脫防護服的動作繼續了起來。
“已知信息太少，沒法做出任何判斷，總之呢，你還是按我說的，不要在危險狀態下失去意識的好。”
張鋒點頭，覺得這條建議十分有用。
既然不知道失控后會發生什么，那還是不要失控的好。
“哇！雪晴！快把我的糾纏診斷筆放下！”
從魏一霞的表情來看，孫雪晴拿了一個抽屜里最貴的工具，她正在專心致志的摳著上面的按鈕。
一個來月的共同生活，張鋒已經學會如何吸引孫雪晴的注意力了。
“孫雪晴，趕緊去做檢查，完事帶你去吃烤鵪鶉，泰坦星的烤鵪鶉，絕對一絕噢。”
如他所想，孫雪晴丟掉糾纏診斷筆，笑嘻嘻的跑到義體診療床旁邊。
魏一霞看了一眼孫千燃，又把頭轉向張鋒，一臉玩味。
“干嘛？你們打算看著雪晴脫衣服啊？還不趕緊出去！”
二人離開魏一霞的義體維修店，正好看到謝里曼站在門口不遠處朝著賽琳娜的艦只維修店張望著。
看到張鋒二人，謝里曼一樂。
“你沒被張鋒給打死啊？”
孫千燃一臉尷尬，張鋒莫名其妙。
“我為什么要打他啊？還有，你的臉是怎么回事？”
謝里曼與孫千燃一樣尷尬，閑扯了兩句，把話題轉到了別處。
“哎，你去過賽琳娜那里沒有啊？她還在生氣嗎？”
張鋒一下就明白謝里曼臉上的傷是怎么來的了，他嘆了口氣，說：“我還沒去呢，剛在魏一霞那邊做完檢查。”
“怎么樣？”
“魏一霞也沒有什么頭緒。”
張鋒省去過程與不確定性的原因，直接說出了他得到的主管回答。
謝里曼嘆了口氣。
“得，這趟來的……除了挨了一頓打，別的啥也沒正經事也沒干成。”
“也不算啦……”
張鋒嘀咕著，看向維修泊位。
康斯那五人小隊扛著維修材料跑上飛船，一身是汗的他們看上去還樂此不疲。
“他們怎么在干活啊……”
謝里曼咧了咧嘴，牽動了傷口，疼得他猛吸涼氣。
“賽琳娜除了要我賠錢，還要走了這五個人，當勞力……”
張鋒覺得這是賽琳娜的辦事風格，他奇怪的是，康斯他們似乎這活干得挺樂意的，甚至樂在其中。
孫雪晴的例行檢查結束了，沒有任何問題。
魏一霞也跟著走出了店門，再次掛上暫停營業的小牌子，把門鎖上了。
她打算去賽琳娜那里蹭飯，這一個月來，她一向這么做。
飛船維修店的姑娘們還沒忙完，幾人站在門口等著，百無聊賴。
直至凱倫娜阿姨敲響了午飯的鈴聲，她們才帶著歡聲笑語從停靠在維修泊位的飛船上魚貫而出。
姑娘身后的康斯五人組一人脖子上搭著條白毛巾，一言不發但步態歡快，一副懷春相。
謝里曼瞇著眼：“瞧他們幾個那賤樣……”
張鋒白了謝里曼一眼：“你頭一次來的時候什么樣你不記得了？那話碎的啊……”
他奚落著謝里曼，率先走向賽琳娜她們。
賽琳娜看到了張鋒他們，朝這邊招手，笑得像朵花。
“來啦，凱倫娜阿姨今天做的西紅柿燉牛肉……謝里曼，我們這兒沒你的飯！”
塞麗娜說完，抱著一堆東西的她轉身就走，絲毫不介意厚臉皮的謝里曼跟在身后碎碎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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