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多少事 > 第九百一十九章各自變招
    王猛快速接上話茬:

    “所以其必定也要變招,我們著眼之處,不過其能變招之處。”

    “武關道狹窄,圍繞爭奪,不過淅水谷地。當時王師便是在此上岸、直擊關中,因此岳父軍中,有不少對此地形地勢熟悉的人。

    堅守淅水谷地,并不是大問題。更何況既圖謀已暴露,那武關也就有所戒備,羌人再無施展之地。”杜英指了指南側。

    “潼關本為雷弱兒所控,姚襄和雷弱兒是否能就戰事的統率達成一致,尚且還是一個問題,更不要說是否可以擊破潼關外的我軍了。

    鄧羌彪悍,苻黃眉雖然可能不太想和我們合作,但總歸是要給鄧羌幾分面子,也不可能坐看鄧羌犯錯,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擔心過潼關······”王猛徑直說道。

    接著,兩個人忍不住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河東?”

    河東,對于現在的關中來說,的確是一方還未涉足的土地。

    但對姚襄來說,這是姚家父子曾經多次轉戰之地。

    窮途末路之人,自然而然會想辦法向著自己熟悉而敵人可能不太會矚目之處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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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東,儼然是擺在姚襄面前最好的選擇。

    南下、西進都不可取,自然就要北上,總不能向東去和兩淮王師、河北鮮卑人拼命。

    “不,不只有河東!”杜英抓起來木桿,在沙盤上接連點了好幾個地方,“從潼關前往河東,只是在風陵渡渡過大河這般簡單。

    可是南陽、許昌,應該還有為數不少的羌人兵馬。縱然姚襄不考量這一路兵馬的死活,他們還是存在的,并且是我們的敵人。

    而這一路兵馬,想要北上和姚襄匯合,何其難也!洛陽的周成,在這一次姚襄支援潼關的路上沒有任何行動,大概也是知道姚襄的目標不是自己,而且對方就是行在路上的刺猬,沒有多少肉,還可能被扎到手。

    但若這個刺猬的刺沒有那么鋒利了呢?周成恐怕也會忍不住下嘴吧?再加上王師橫行于南陽、潼關等地,這一路兵馬,選擇北上,也就等于將自己置之死地。”

    “他們也沒得選······”王猛話音還沒有落下,便驟然皺緊眉頭,沉聲說道,“淮南?”

    “不錯,從許昌,到淮南,順著汝水入淮水,一路上可是頗為順遂啊。”杜英徑直說道,“我們也不能小覷對手搜集消息的本事,說不定權翼已經知道鎮西將軍臥床不起,也就能夠推測出江左、荊蜀各方會在壽春爭權奪利。

    大司馬想要在襄陽冷眼旁觀南陽戰事,那么權翼又為什么不能收兵許昌,窺探壽春,也做這個黃雀呢?”

    “壽春,壽春······”王猛來回踱步,嘴里念叨著,“這下壽春可真的要熱鬧起來了。

    都督,若權翼在姚襄軍中,則姚襄應該會揮師北上河東。若權翼在南陽軍中,則其應該會率部重返許昌。

    所以我軍必須要出河東、擊許昌,步步要走,步步不能錯!事不宜遲,余不能再等了,即刻前往蒲坂軍中。而許昌這邊,恐怕就得交給都督了。”

    “師兄也覺得我應該走一遭?”杜英頓時好奇問道。

    率軍東出,杜英一直以來都有這個想法。

    但是杜英又有所擔心,既是因為涼州,乃至于關中本身,都存在根基不穩的情況,也是因為巴蜀、荊州等各方勢力遲遲沒有表露出對關中鮮明的態度,而河東的張平、北方的鐵弗部等雖然都已經被杜英劃入敵對勢力的范圍,但是他們也并沒有明確露出過敵意。

    所以這些人都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仇寇。

    這些不穩定因素加起來,讓杜英并不想輕易離開長安。

    并且他在不久之前把長安城周圍走了一圈,也發現長安的發展已經步入正軌,甚至說日新月異都不足為過。

    關中各個府衙在杜英的指點下,舉一反三,的確有很多讓杜英都感到驚喜的創造和革新。

    因此杜英更想要留在長安,既是觀察這些或許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超前思想,是如何在這里生根發芽,并且發生一些令人驚喜之改變的,當然也是為了在一條道路可能走偏的情況下及時進行更正,以盡可能的減少走彎路。

    而一旦杜英率軍出征,自然就又把長安變成了“放養”狀態。

    最終所能得到的結果,總歸是難以猜測的。

    “現在或許還不著急。”王猛搖頭,“謝鎮西還在淮南一天,羌人就還翻不起什么風浪。

    而且就算是謝鎮西真的有什么不忍見之事發生,江左必然也早就派人前往壽春,等著接過來兩淮兵馬之權。

    再加之大司馬還屯兵姑孰,既有虎視江左之意,也有北顧兩淮之心。要說大司馬沒有一點兒對中原以及青徐等地的圖謀,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的大司馬,被擋在建康府門外,自然也需要一份有分量的功勛來敲開建康府的大門,讓江左各家和司馬氏徹底沒有了拒絕他的理由。”

    北伐,便是最好的敲門磚。

    桓溫北伐關中,雖不算半途而廢,但是勝利的果實幾乎都落入杜英的手中,所以他還是需要尋找另外一塊敲門磚的。

    羌人若貿然南下,就是把這塊磚往桓溫手上送。

    “所以······”杜英一時也有些糊涂了。

    “等!”王猛只說了一個字。

    杜英若有所思。

    而旁邊的參謀們則一人拿著一支炭筆,“刷刷刷”寫個不停。

    他們之前分析問題和策劃戰術,目光所及,只是自己負責的那個區域,因此現在王猛和杜英把所有的情報串聯起來,得到的這個令人震驚的結論,整個過程,顯然都值得參謀們思考和學習。

    王猛看了一眼他們,還是解釋道:

    “如今各方都虎視淮南,卻都不先動,就是因為誰先動,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因此只能等,等風云變幻,等有人按捺不住。

    當然了,只要表面上風平浪靜,下面如何暗流洶涌,都沒有關系,因此我們盡可以派遣人先去淮南探路,但都督本人不可擅動。

    姚襄不動,謝安不動,桓溫不動,那我們也不動。”

    “只能這樣了。”杜英笑了笑,“甚至關中還要擺出無意插手淮南之姿態。看來余更得老老實實的待在長安當忠臣了。”

    各自變招,各有新的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