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多少事 > 第九百四十章讓任群去頭疼
    不等謝玄回答,郗恢又補充道:

    “而且如今謝司馬已經前往兩淮,上下打點關系、結交人脈,哪里不需要用錢?

    都督府固然是要掏錢的,可我們若能多給一點,自然就能讓謝伯父手頭更寬松一些。

    所以你看到的或許是勢,可我看到的就是錢,沒有錢的話,我們在南陽或者許昌,都不好辦事!”

    自許昌很輕易的為王師所破之后,謝奕率眾自許昌折往淮北,名義上是追殺姚萇敗軍,但實際上心向何處,不言而喻。

    不過謝奕率軍行進,現在還是一路潛行,并沒有聲張,這一番說辭也是在他被發現之后才會丟出來的。

    謝奕的將旗,此時仍然還在葉縣城頭飄揚。

    謝奕和謝玄兩路兵馬匯聚葉縣這一番聲勢還在,這恐怕也是桓豁并沒有敢輕舉妄動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邊說著,郗恢一邊伸手攤開一張紙,從袖子中掏出來炭筆,刷刷刷的就寫起來。

    “你這是寫什么?”

    “咱們需要桓豁給出的賠償。”郗恢激動的說道,“這糧草啊,怎么也得翻個三倍賣給他,另外桓豁軍中一應衣甲兵刃磨損,都必須要向關中采購,當然,如果他不愿意,想要從荊州運過去的話也可以,咱們必須要收過路稅,否則的話,沒門!”

    

    謝玄斜乜了他一眼。

    現在能夠切斷南陽的糧草,是因為桓豁根本沒有做好準備,并且桓豁也沒有真的在南陽和關中王師大戰一場的準備。

    而一旦他們開出的條件太過分,桓豁恐怕就不會那么好說話了,怕是要直接魚死網破。

    尤其是根據斥候探報,如今也有不少兵馬正從江陵、武昌等地向襄陽匯聚,顯然這是桓溫為桓豁調集的援兵,只可惜桓溫麾下主力步騎都在姑孰方向,因此這些兵馬多半都是水師,陸戰戰力堪憂。

    否則桓豁也不會守著南陽不主動出擊。

    郗恢抬頭看了一眼謝玄,臉上的笑容凝固:

    “這,這都做不到?”

    謝玄默然片刻,本來想說,你這未免異想天開,但是他轉念一想:

    “不試試怎么知道?”

    “真要試一試?”郗恢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桓豁的底線上跳舞。

    謝玄笑道: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挑起來事端,你可要負責。”

    郗恢登時沒了脾氣,無奈的說道:

    “那就算了。”

    “我覺得挺好的,還是那句話,我們越是漫天要價,越是能讓大司馬意識到,我們的野心,不在兩淮。”謝玄接著說道,“而且余也很感興趣,這位桓豁將軍的底線,又在哪里?

    畢竟大家日后很長一段時間,應該都是鄰居了。只不過并不是什么相親相愛的好鄰居······與其一點點的試探,還不如就這么一步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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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洛。

    站在邙山上,已經可以看到遠處殘破的洛陽城。

    王師自潼關向東,一路橫行,沿途州縣,本來就已經被戰火摧殘的沒有多少人煙,之前姚襄配合雷弱兒守潼關,還曾經征發了本地平民。

    名為征發,實際上就是拉壯丁,更是讓諸如新安、澠池等曾經人口繁密的交通要沖之處,十室九空。

    因此王師所到之處,并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基本上都是順利接管城池,然后隨軍官吏看著寥寥可數的一些婦孺老弱,拍著腦袋直呼頭疼。

    關中新政,無論是哪一個舉措,首先需要的便是人力,尤其是青壯年勞力,就算是沒有青年男子,青年女子也好。

    然而在這些州縣,自然是一概欠奉。

    因此這讓官吏們都有一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感覺,以至于王師還不得不配合著抽調一些士卒,幫著維持秩序、做一些修建工坊和書院之類的體力活,至少要把屋舍和廠房之類的建起來,之后的生活生產,這些飽受戰火摧殘,也一個個能夠克服困難的百姓們,還是能夠維持的。

    至于這些工坊生產出來的產品,是不是有和關中其余工坊競爭的資格,都督府又應該在其中扮演怎樣的調控角色,那是后續還需要頭疼的事。

    而這些州縣周圍已經荒蕪的土地,在明年春耕的時候怎么分配,這些老弱病殘們又如何能完成土地的開墾,又是另一個需要頭疼的事。

    這么多頭疼的事加在一起,讓主持軍務的苻黃眉和鄧羌翁婿幾乎不知道該怎么入手,所以他們干脆拍拍屁股走人,把這爛攤子都甩給了苦哈哈的任群。

    任群想要用人,王師盡可以調動人幫忙,而且新抓的那些氐羌俘虜也都可以給他用,但是想要苻黃眉他們跟著一起頭疼,想都不要想。

    所以,當任群在新安一帶傷腦筋的時候,苻黃眉已經登上了北邙山,俯瞰那座讓南朝幾代人掛在嘴邊的城,那座自永嘉之亂后就一直牽動著無數晉人之心的城。

    這里是洛陽,是自從東漢至曹魏再到本朝的都城。

    在朝野百姓從小接受的教育以及因而塑造的價值觀中,只有建都洛陽的,才是真正的大一統王朝。

    如今朝廷只是屈居建康,一旦天下平定,還是要回到洛陽的。

    同樣,誰能收復洛陽,誰自然就是本朝的大英雄。

    可誰要是盤踞占領洛陽,那誰就是不折不扣的亂臣賊子。

    至于是收復還是占據,那就不好說了,因為不同的輿論基礎也可能會導致朝野的思想逐漸偏向兩個極端。

    因此沒有人敢賭自己獲得的到底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而且拿下洛陽之后,是迎接朝廷返回,還是另立新朝,這也是考驗其和江左朝廷之間關系,以及考驗其野心的事。

    桓溫必然是沒有做好準備的,因此桓溫選擇入蜀、選擇走武關道而不是傳統的崤函古道入關中,都避開了進攻洛陽。

    如今盤踞洛陽的周成,顯然是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他就是亂臣賊子墻頭草,破罐子破摔。

    而且周成很了解自己的實力,所以他一開始還擺開架勢要和鄧羌較量一下,但澠池一戰,鄧羌率軍突擊,直接擊破周成麾下兵馬三千余,自此,周成直接龜縮到洛陽城,還真老老實實的挖掘壕溝、修繕城池,擺出來一副堅守洛陽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