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多少事 > 第九百九十九章 誰能比肩皇帝?
    王猛和王坦之正扇風扇的舒服,甚至還互相給對方扇扇子,這樣可以讓自己扇的時候風吹不到的地方也涼快一下。

    當注意到麻思的身影時,兩人對視一眼。

    兩把扇子一齊向前指出,指著麻思,兩人齊聲說道:

    “來,坐!”

    片刻之后,麻思也盤膝坐在地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看著老神在在的兩個人:

    “兩位,兵臨城下了,不著急?”

    “心靜,自然涼。”王坦之悠悠然說道。

    王猛白了他一眼,這是我的臺詞,你過分了。

    王坦之則報之以微笑,這種裝比的事,不能讓你專美于前。

    麻思端起來一杯水,先猛地喝了幾口,想起來什么,又改成慢慢品。

    王坦之頓時沒有感受到裝比的快感,忍不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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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么快就涼下來了?”

    麻思一攤手——杜英的這個標志性動作,這些元從舊部自然有樣學樣:

    “你們兩個聰明人都不著急,那我為什么要著急呢?都督常言道,人啊,不能皇帝不急太監急,皇帝不急,定然有他不急的道理嘛,太監可以不懂,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王坦之趕忙伸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又伸手指了指天上:

    “慎言,慎言吶!刺史和余,怎能比之皇帝?”

    “那都督說這句話,豈不也是······”麻思說到這里,聲音已經越來越小,最終輕輕咳嗽兩聲,不再多說。

    王猛微微一笑,自家師弟自然可以說這句話。

    他現在在關中,本就比肩皇帝。

    而麻思這家伙也不傻,這種話既然說出來,自有其目的,十有八九是在提點王坦之。

    對于太原王氏來說,現在的確是準備興風作浪的好時機。

    尤其是現在趁著其余世家飽受鮮卑人摧殘、再加上因為之前沒有及時投靠王師所以理所當然的不受待見,太原王氏在太原這一畝三分地里,還真的可能趁亂而起。

    所以麻思更是要時時刻刻讓王坦之意識到,咱們頭頂上真正的皇帝到底是誰。

    王坦之臉色微沉,自然是有些不悅的,但是身為后來者,而且又出身世家,他自然知道諸如麻思這種經歷過顛沛流離、對世家絕無好感的杜英舊部,是不可能信任自己的。

    他正色說道:

    “都督有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就要看在座你我能不能為都督分憂了,河東戰事平定,我軍便有了安穩側翼,都督自然可以插手兩淮,甚至我們還可以自河東前往河北,為都督牽制鮮卑人。

    所以鮮卑人會在河東如何興風作浪,我們現在決定不了,但是如何在未來鮮卑人離開河東的時候,給予其一個慘痛的教訓,我們或許可以規劃一下。”

    說著,王坦之看了一眼麻思,眼神之中的意思,儼然是在說,我一樣在認真思索如何為都督分憂,絕不會把注意都放在自家私事上。

    更何況太原王氏舉家北上、重建基業,這都是還在計劃之中的事,便是說我一心為了家族,你可有證據?

    麻思卻看也不看他,似乎在思索什么。

    大概想表示,要分憂的話,就應該付諸行動。

    動動嘴算得了什么英雄?

    兩個人的短暫交鋒,都落在王猛的眼中,這讓王猛不由得輕笑一聲。

    這兩個家伙,或者說這兩個家伙背后所代表的兩個團體,都想要向都督證明自己,不管是為了獲得更多好處還是為了名聲。

    而他們自然而然就陷入了競爭之中,必須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以獲得都督的青睞。

    殊不知早就落入了杜英的算計之中。

    我家師弟,雖然也沒見他是如何制衡的,但是對人心的拿捏,對人員的任用,又恰到好處。

    在府衙之中,有抱團的官吏,但沒有壟斷某個府衙的官吏,來自不同派系、有著不同出身的官吏處在一個府衙之中,自然就會有意見相左之處,自然就會有爭執不下之時,然后他們就會想盡辦法去證明自己是對的,或者努力去在下一次競爭之中壓過對手一頭。

    這種你爭我趕、針鋒相對,既讓府衙的辦事效率被提高——一個問題都能拿出來兩套方案,成功率自然先上去了,加班多了之后,速度也跟著上去——還讓這些官吏們對都督毫無怨言。

    一切都是為了證明自己而自愿的。

    眼前的這一場小小交鋒,便是整個都督府中無數你爭我趕的縮影。

    因此王猛覺得這些人傻乎乎的很可愛。

    他笑出了聲,而兩道目光自然落在他身上,大概在問:

    你笑什么?

    王猛當即收起來笑容,起身,嚴肅說道:

    “方才文度所言在理,謀定而后動,未雨綢繆自是應當。來看沙盤!”

    麻思和王坦之一躍而起,分別走在王猛一左一右,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架勢。

    王猛指著沙盤說道:

    “且看,鮮卑人看似在河東上躥下跳,咱們坐困孤城,徒呼奈何。但是剛剛余和文度也說過,他們缺糧,也沒有后援,蹦跶不了幾天。

    一旦他們撤退,就是我們反攻的時候,其實我軍早就已有所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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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道韞坐在床沿上,伸手給杜英系腰帶。

    杜英捏了捏她的臉。

    謝道韞不滿的打開了他的手:

    “磨磨蹭蹭,大好的上午都被消磨殆盡了,現在議事堂上還有不知道多少人正等著呢,也不知道他們會怎么看夫君。”

    不過她旋即打趣道:

    “罷了,反正夫君也不在乎別人如何說如何想,不是么?”

    杜英撇了撇嘴:

    “那是因為不管他們怎么看我,都沒有辦法改變他們對我的需要,余倒是期望這些人能夠少依賴一些,好讓余有時間能陪兩位如花似玉的娘子逛逛街、吃吃喝喝,豈不美哉?”

    謝道韞和郗道茂都白了他一眼。

    你也就是嘴上說說,真要是對所有的事不管不問,怎么可能。

    “夫君明明就是忙碌的命,能偷得半日閑就不錯了。”謝道韞笑道,“快點兒過去吧,否則等會兒議事堂上就要派人來問了。”

    “問什么,還不夠煩。”杜英哼了一聲。

    “所謂知足常樂,現在他們也就是問一問,等到夫君真的走到那個位置上之后,恐怕就是有人來勸諫夫君了。”謝道韞提醒道,“夫君若是不這般做的話,怕是要臭名遠揚了。”

    “如此說來,那個位置也沒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