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多少事 > 第一零七九章 謝石:侄兒要坑我
    更何況,之前謝萬胡亂發令牌,也讓兩淮不少人嘗到了自立門戶、聽調不聽宣的甜頭,因此他們現在也一樣是謝玄需要解決的。

    “糧草如何運送上去,兵員如何補齊,還有······”謝玄喃喃說道,“五叔,真不好對你下手啊······”

    郗恢就站在謝玄的身邊,自然是聽到了他的聲音,不由得挑了挑眉。

    你個濃眉大眼的,沒想到還真的打算對你五叔下黑手。

    看來以后還是得小心一點兒。

    “淮南淮北,淮陰淮陽,陰陽······”謝玄本就在不知道嘟囔著些什么,恰在郗恢腹誹之時,他猛地一拍手:

    “有了!”

    “有什么了?”郗恢嚇了一跳,沒好氣的問道。

    “看上去,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三個問題,但是陰陽相生、五行相克,這些問題其實都是相互牽扯而出的,自然也就能夠相互碰撞而抵消掉。”謝玄徑直說道。

    郗恢若有所思。

    而在堂外,響起了陣陣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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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秘書郎、新任淮南監軍到!”

    謝玄和郗恢交換了一個眼神,神情復雜。

    郗恢好似在問:

    真打算這么辦?

    謝玄則直接堅定地點了點頭。

    “阿羯!”門前有人大步走進來,對著他招了招手。

    謝玄頓時也露出笑容,邊走邊抱拳行禮:

    “五叔來的何其快也,竟也不提前派人通報。”

    那是三兄害怕你這鬼精的小子早就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我,所以讓我速速前來。

    謝石心中默默地想,打量著眼前的少年,笑容不減:

    “自關中一別,不見也就些許月,阿羯黑了,壯了,也已經是聲名遠揚的‘小冠軍侯’了!

    真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郗恢看著謝石臉上略微有些假的笑容,以及眉宇間微皺的眉頭,自然明白,這個謝家最年輕,但是同樣機靈而有韜略的男子,大概也在犯愁:侄兒變得厲害而有手腕,不好對付了。

    “士別三日,說的是呂蒙,三日之前,乃是不學無術之人。”謝玄故作不滿,“難道在叔父眼中,余之前不學無術么?”

    謝玄的這番話,看上去是在開玩笑,又好像綿里藏針。

    所謂話中有話、唇槍舌劍,本來就是說給心思深沉而聰慧的人聽的,若是對面沒有聽出來,那就起到反作用了。

    顯然謝石也不是尋常人,頓時笑容都僵硬了一下。

    “五叔想來也是一路風馳電掣了,軍情急迫,五叔心急如焚,情理之中。”謝玄已走到謝石近前,這話里自然更有幾分調侃謝石為了不讓自己做出充足準備而飛快前來壽春之意。

    謝石一時間也不知應如何回應,只能勉強笑了笑,同時轉身把披風遞給親隨,好似想要通過這一舉動避過謝玄的下一輪“進攻”。

    “不過五叔來的恰到好處,余這里正好遇到了些問題,想要請教五叔。”謝玄卻絲毫不給他機會,側身兩步,直接搶在親隨之前接過來披風,小心疊起來,“五叔風塵仆仆,直接議事也有不妥,不如先上酒宴,為五叔接風洗塵,我們細細商議,如何?”

    謝石愣了愣,總有一種侄兒挖坑給自己跳的感覺。

    他在心中暗暗呼了一聲:三兄啊,事有不妙,這個侄兒,好像變得比以前妖孽了。

    但他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戰事急迫,阿羯應該也知道了,現在哪有心思吃喝,有什么便說什么,縱然各負皇命軍令,但本就是一家人,還客氣什么。”

    謝石這是果斷的跟謝玄拉關系了。

    侄兒,給叔幾分薄面,別坑的太狠了。

    而且他不愿飲宴,自然也是怕這個聰明的侄兒,趁此機會再把那“坑”挖的更深,修補的更好,以至于謝石無從拒絕也挑不出來毛病。

    “五叔有心了。”謝玄笑了出來,露出一口白牙。

    謝石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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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蹄聲碎,廝殺聲咽。

    殘陽如血,籠罩著已經歷一天廝殺的下蔡戰場。

    盤旋于天上的烏鴉,發出陣陣凄厲的鳴叫,卻也似乎不忍直視慘烈的戰場。

    鮮卑人的尸體,從塢堡外的壕溝,一直鋪到另外兩處小塢堡外,三個塢堡,依然如同品字形佇立,只是城頭上的旗幟,相比于今天清晨,殘破了很多。

    并且關中王師慣用的赤色旗幟,有些艱難的在風中舞動,上面的赤紅色,現在看上去出奇的深,好像被染了很多遍顏色一樣。

    只有靠近了看,才能察覺到,那便是夕陽照射下來的余暉,而是層層鮮血。

    旗幟之下,塢堡墻角,尸橫遍野。

    頭戴白布的身影,三三兩兩,行走在戰場上,近乎無聲無息。

    這是鮮卑人在收尸,遠遠的有一隊王師輕騎,二三十人的樣子,正在監視。

    否則鮮卑人是不被允許走到塢堡上弓弩射程之內的。

    杜英在蔣安的陪同下,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塢堡墻體的缺口處,看著已經被運走了一層之后,還剩下不少尸體堆積的缺口,不由得嘆息。

    鮮卑人為了爭奪這處缺口,曾經發動了悍不畏死的進攻,戰事最慘烈的時候,杜英也率領親衛填了上去,不過好在那個時候的鮮卑人,也已是強弩之末,發現城內還有援軍之后,便主動撤退。

    若不是杜英帶著預備隊趕到及時,恐怕這個缺口真的就讓他們在那一次沖擊之中突破了。

    這讓杜英也冒了一身冷汗,左右兩處塢堡尚且不動如山,自己這中軍先被攻破,可就鬧笑話了。

    為此,他現在堅決要求將這處缺口填補上,將士們再苦再累,也得先干完活才能就地一躺。

    也為此,現在的杜英,自己也在喊著號子幫著推動搬運石料的大車。

    不管石料、木料,一層一層,又重新向上堆砌。

    “弟兄們,加把勁,今天流了汗,明天不流血!”杜英三步并作兩步,跳上為修筑城墻而搭起來的臺階,大聲喊道。

    夕陽下,大家看不太清都督的面容,但是能聽得清他的聲音,也能夠看得見他挽著袖子、和每一名士卒都沒有兩樣的剪影。

    城墻修補得很快,以至于太陽還留下一絲余韻,缺口就已經填補上了。

    “比預料中的快多了。”蔣安抹著汗,對杜英說道,“都督以身作則,將士們頗受激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