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的很多安排。”楚皇看著被自己忽略了許久的兒子，“包括你在葉家軍中的安排。”
從楚玄夜和葉綰綰有交集，到后來葉綰綰跟在楚玄夜身后跑的時候，楚皇就開始留意起這個一向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兒子。
楚皇自認不是個絕情的君王。葉家為了大楚的穩定，勞苦功高。可如今，葉家已經影響到了皇權，所以必須削弱葉家父子手中的權勢。
原本，哪怕是看在葉家歷代先烈的份上，楚皇都不想對葉家趕盡殺絕。可惜了，葉天冀老了也就罷了，葉鸞煒卻不得不除。薊郡瘟疫一事之后，更是堅定了楚皇的想法。
在得知葉綰綰對楚玄夜芳心暗許的時候，楚皇心里有些得意。
葉天冀這個老東西，年輕的時候就鋒芒畢露，出盡了風頭。處處壓著楚皇，襯得楚皇和他的一眾兄弟一無是處，先皇還多次感嘆為何葉天冀不是他的兒子。
就連葉天冀生出來的孩子，都比別人的強上許多。
一生便生出了一對帶來祥瑞之兆的龍鳳胎，其中一個還是紫微星轉世。
雖然后來紫微星夭折了，留下來的那一個卻越來越出色，甚至超越了他的父輩祖輩。
還好，葉天冀的孩子也不是個個都出色，還有一個被養得過于天真的葉綰綰。
皇后和太后經常召葉綰綰進宮，除了想讓葉綰綰和皇家親近之外，還希望葉綰綰能夠嫁給某個皇子。
葉家父子都將葉綰綰捧在手心里，她想要星星，他們絕對不會給月亮。
通過葉綰綰來牽制住葉家父子是最好的選擇。
讓楚皇沒想到的是，雖然葉綰綰如他所愿，喜歡上了他其中一個兒子，卻是最不起眼的楚玄夜。
因為葉綰綰，楚皇對這個早被他拋到腦后的兒子產生了興趣，在調查一番之后，他驚訝地發現，楚玄夜竟然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出于好奇，楚皇會在暗地里觀察自己這個兒子，在發現楚玄夜也將手伸進了葉家軍之后，楚皇才真正將楚玄夜列入繼任者的考慮范圍內。
雖然后來葉綰綰突然改變心意，讓楚皇對楚玄夜有些不滿，認為楚玄夜連一個女人都籠絡不了。可相比起楚玄曜和其他兒子，楚玄夜更合他的心意。
楚玄夜一愣，聽楚皇這意思，是發現了他私底下的動作，但是不打算跟他算賬？
“父皇召兒臣前來，可是有要事？”楚玄夜隱約知道楚皇對葉家的忌憚，可帝王通常多疑。有些事他們自己可以做，卻不讓別人沾染分毫。
“夜兒，這些年，是朕疏忽你了。”楚皇看著楚玄夜，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你可有怪過朕？”
“兒臣不敢。”楚玄夜垂下眼眸，藏于袖中的拳頭握緊。
“朕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楚皇越看越覺得楚玄夜像自己，當初的他，也是這般隱忍，最后才能從一眾兄弟手中奪得了皇位。
“此次葉天冀與葉鸞煒分別前往南邊和北部抗敵，朕需要用到你安插在葉家軍中的人手。”楚皇自己也早就安排了人在葉家軍里，可這一次非常關鍵，不容有失，他的計劃還需要楚玄夜那邊配合。
“父皇的意思是……”楚玄夜抬頭，眼神中帶著些許不確定。
“只要能夠除了葉家軍，你將會是朕唯一的繼任者。”楚皇給楚玄夜吃了顆定心丸。
聽到這種話，楚玄夜卻沒有想象中的狂喜，而是身子一熱，腦子像是要炸開一般，仿佛有一個人要從他的身體里沖撞出來。
那個人癲狂，偏執，憤怒而絕望，楚玄夜從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身體里，似乎還有另外一個他。
“兒臣定會全力以赴。”楚玄夜努力控制住身體的異樣，上前一步跪下，語氣鄭重。
“好！”楚皇親自將楚玄夜扶了起來，滿面笑容，“這才是朕的好兒子。”
不久后，葉天冀和鸞宓都帶著大軍出發了。眾人都發現，楚皇似乎想起了楚玄夜這個兒子，甚至可以說，楚玄夜受寵的程度，已經超過了其他幾個兄弟。
……
為了維持低溫，宮人將碩大的冰塊搬進殿內。不過片刻，整個宮殿便冒出一陣陣寒氣。男人似是感覺不到寒冷，他一言未發，輕撫著靈柩。
直到眾人都散去，諾大的宮殿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你從來都那般小氣，我和旁的的女子多說一句話，你便會拈酸吃醋。”低啞的嗓音響起，帶著些許苦澀，“你再怪我一次，可好？”
只要她活著，不管做什么，他都依著她。就算她不讓他和其他女子再說一句話，不讓他看其他女子一眼，甚至是，想要他的命……
只是，回應他的，只有無邊的死寂，和殿內的寒氣。
男子怔了許久，又繼續撫摸著靈柩，眉心緊皺，聲音卻溫柔至極，“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陪著你了。”
他很少顧及到她的感受，到最后，更是弄丟了她。
“后來，我們連這樣平心靜氣地說話，都很少。”男子繼續喃喃自語，“如果真的有來世，你可還愿與我相遇，可還愿當我的妻子……”他唯一的妻。
說到這，男子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曾說過，最后悔的事情，便是與他相遇。他傷她傷得徹底，許下的承諾和守護也未曾做到。她應該不愿再遇到他了吧。
可是，沒有她，他該如何度過這無邊的孤寂？高位之上的孤寂，更是讓人難以忍受。
男子一手覆蓋在雙眼之上，一手撫著靈柩。直至放開時，手心已是濡濕一片。
楚玄夜身穿寢衣，站在院落之中。他身姿頎長而挺拔，冷白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的面容更是蒼白得可怕。
夜里總是夢見那個“他”，睡得不安穩，吃了太醫開的藥，好了一些，可還是會陸陸續續地做夢。
楚玄夜遇到過幾次葉綰綰，每次她的身邊總是有蘇以墨兄妹，他隱隱聽到蘇家已經替蘇以墨向葉綰綰求了親，葉家似乎也松口了，只等到了吉日，兩家就會定親。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心里就開始不舒服。做夢的頻率也高了許多。
*
早朝之上，北方前線的捷報到，與陳國一戰，我軍大勝。朝堂之上，一片喜色。單秋一直提著的心終于可以稍稍放下，現在只待南邊的消息了。
不久后，南邊也傳來捷報。楚皇大喜，由于陳國和蠻夷可能還會有援軍到，葉家軍還不能回京。
再過不久就是年節了，楚皇當朝下旨，令禁軍統領陳輝和封榮欽分別前往南邊和北邊前線，慰問葉家軍，以定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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