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狼諜趙顯徽上官苑 > 第一百八十六章:出世人看入世人
    

    在前往襄州的路上,趙顯徽掀起車簾,望向遠方。

    鄧茂心有靈犀,一同轉頭看去。

    “真要去?”鄧茂問道。

    趙顯徽點點頭,走出車廂,一躍而出數丈遠,再躍已至視線盡頭。

    不遠處的山巔,有人盤膝而坐,周身云霧繚繞,如處仙境。這等景象若是被常人瞧見,豈不認為仙人下凡,納頭便拜。

    此人并非仙人,而是劍客。寶劍橫放膝上,未見動作,寶劍帶著劍鞘飛掠而去,攔截登山之人。

    結果才幾息過去,寶劍無功而返,那人也登上山巔,站在劍客身旁。

    來者正是趙顯徽。他以梯田目盲老人在祁連山施展的步法硬闖上山,飛劍自然無法阻擋。

    并非凡劍客實力不濟,于劍客而言,佩劍離手,本就違背劍道,算不得上乘劍招。尋常人覺著能使出飛劍的都是劍仙人物,實則真正的高手對戰,劍客便是能使出飛劍也不會去用。號稱天下第一御劍術的天行劍訣,依舊只算上乘劍招,而非最強。

    以飛劍阻攔大云和境的高手,世間還無人能做到,哪怕這位劍客是武榜第二的劍仙也不例外。

    武榜十人,以往除了身居皇宮的魏完吾,就數韓荀最云遮霧繞。

    沒人知道他經歷過什么,跟誰學的劍,打敗過哪些江湖高手。他就好似憑空出現,突然有一天去夷州島挑戰李翼圣,差點斗了個不分勝負,然后江湖上再沒有了他的傳聞。

    若非那一戰,世人都不知道天下還有一位劍仙存世,更不知道這位劍仙用的是斷劍。

    趙顯徽自己也練劍,深知成就劍仙境界的困難。

    “見過韓劍仙。”趙顯徽拱手行禮。

    正是武榜第二人的韓荀再次將佩劍橫放在膝,冷冷瞥了一眼這個強行闖上山后又恭敬行禮的家伙,“當初相見,你還未入一品,如今卻已不弱于我幾分,后生可畏。但我仍不會為秦王府賣命。”

    趙顯徽沒有因此失落,反而微笑道:“在下只是拜訪前輩罷了,能否拉攏,并不強求。”

    等趙顯徽說完,韓荀猛一揮劍,劍未出鞘,卻仍將山巔削去大半。劍氣肆虐,讓趙顯徽沒法調動內力,只能跟隨著山土下墜。

    韓荀收劍后,繼續靜坐。他從不理會世人如何,只以旁觀者的姿態看待萬事萬物,絕不親身涉入。就好像一位道人,以出世者的逍遙姿態看待入世者。

    ......

    才離開不到半個時辰的趙顯徽帶著一身塵土,狼狽進入馬車。

    徐懷陽知道自己追隨的這位秦王之子有著天下頂尖的實力。所以看到趙顯徽這般模樣,很是吃驚。

    “是韓荀沒錯,那一劍若非手下留情,我恐怕不死也得重傷,真不愧是能和李翼圣打得不相上下的狠人。”趙顯徽一邊拍去塵土,一邊感慨道。

    徐懷陽好奇道:“你不是天下第八嗎?差距有這么大?”

    趙顯徽苦笑著搖搖頭,“我這個第八不過是白留疑施舍的,指不定哪個深山老林里就有不愿出世的老怪物,亦或是宗門幫派里的老祖宗,這些人一旦出世,我怎么可能排進前十人。”

    趙顯徽指向太安城的方向,繼續道:“單說皇宮之中,明面上都是魏完吾守護,其實背地里還有一個叫魚朝恩的老妖怪,魏完吾就是他教出來的。這種人物需要隱藏身份,所以才沒有登上武榜。”

    鄧茂這時候出聲道:“武榜十人,也就前四個才算實至名歸。”

    趙顯徽搭話道:“外公你要是愿意出世,肯定能占據前五名。”

    徐懷陽本來對江湖事并不上心,畢竟一個人再強,能強得過千軍萬馬?真正的沙場之上,沒有所謂萬人敵。千軍萬馬之中取敵將首級,那都是演義小說中的劇情。往往越是實力強悍的人,在沙場上死得越快。這也是江湖武夫輕易不愿入伍的原因。

    “若能同時掌控數個強大宗門,或者把整個江湖掌控在手中,秦王府西征吐蕃或許可行。”徐懷陽經過一番思索才說道。

    趙顯徽并不否認,卻還是無情嘲笑,“有這種想法的不止你一個,卻從沒人能實現,不然當初朝廷也不會借著圍剿魔教的名義,讓趙武屠戮江湖了。”

    徐懷陽仍不死心,繼續問道:“秦王府掌控了多少江湖勢力?”

    趙顯徽對于徐懷陽絕對信任,也就沒什么好隱瞞的,“山南道能排得上號的幫派宗門都是秦王府培植起來的,這些人皆用于走私鹽鐵馬匹糧食,為秦王府謀利。”

    接下來一路上,徐懷陽都不再言語。趙顯徽總能看到他手指悄悄勾畫,也不知在盤算什么。

    ......

    襄樊,中原之腹,有漢水相護,易守難攻,乃兵家必爭之地。又是山南道之糧倉,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想當初才入城,就看到一位醉酒漢子被孩童問了個問題,結果就發瘋般跑了。

    如今再回此地,城內已無漢子身影,城外卻多了一樁墳冢。

    徐懷陽不信黃老學說,也就沒帶紙錢,只抱了倆壇好酒。他將一壇放在墳前,另一壇抱在自己手里,仰頭狠狠灌了一口,立馬臉色通紅。

    徐懷陽從不喝酒,今日卻好似沒有止境,一口又一口。

    “祖父,你最仇恨的一句話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你說讀書人之所以讀書,是為天下蒼生謀福祉,是為百姓而讀書,一味追求富貴實則背道而馳,有違儒家義理。可你去了朝廷,為何還是這般下場?”

    徐懷陽端起那壇放在墳前的酒,緩緩倒在地上。

    “你滿腹才學不得施展,欲縱橫朝野卻不得伯樂相識,回到襄樊后整日以酒澆愁,是否曾悔恨沒有鉆研人情世故,不懂攀附權貴?”

    一壇酒很快倒完,徐懷陽隨手丟掉酒壇,呈大字躺在泥地上,不知在喃喃自語些什么。

    醉得不省人事的徐懷陽被鄧茂扛上馬車,往益州駛去。

    趙顯徽沒有上車,他要繼續南下,要去江南走一走,要去夷州看一看。他將突厥攪得天翻地覆,把吐蕃殺得人心惶惶,如今也該看看中原的江湖,究竟有何色彩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