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足以抵御核打擊的重型防爆門緩緩開啟之后，映入萊賽迪眼簾的畫面非但沒有她想象中那般陰森恐怖，明亮的光線反而給她帶來一種全身上下都暖和起來的錯覺。
由楊天易在前方做向導，兩人很快便將這片面積大約一萬平方米的寬闊空間轉了個遍，衛生部長也通過親眼看到的一切明白了所謂的“解決之道”究竟是何含義。
站在空間中央的三座高大玻璃箱體前，萊賽迪打量著箱中未標明功能且試管內顏色各異的液體，若有所思道：“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些在試管里裝著的應該都是病毒吧？另外為了防止它們失去活性，這三個箱子就是用來超低溫保存病毒的容器。”
楊天易聞言點了點頭，口是心非地奉承道：“您說的沒錯，這三種生物戰劑是本公司特別為蝦人開發出來的針對性生物戰劑，效果各不相同，接下來請讓我為您一一介紹。”
“首先是一號戰劑，我們將其稱為‘堅毅（Tenacity）’。”
隨著傳話機器人的手指指向左邊箱子里散發出淡紫色光芒的試管，星樞溫柔甜美的聲音從兩人頭頂傳來，只不過她所說的話卻讓衛生部長的頭皮有些發麻。
“‘堅毅’作為三種戰劑中致死率最低的存在，它主要作用于蝦人的生殖系統，通過消除繁衍能力的方式從根源上解決外星人口不斷增加的問題。但美中不足的是，‘堅毅’無法處理現有的外星人口，需要數年到數十年的時間等待它們自然死亡。”
“相當于大規模的絕育手術，但相對來說，我們的方法成本要比前者低得多，而且不會遭到抵抗。”
楊天易見衛生部長對他的說法不予置評，便將機器人的手指到了右邊的箱子上，里面的病毒懸液在光線照射下呈幽綠色，顯得有些滲人。
“二號戰劑，我們稱其為‘憐憫（Compassion）’，雖然還未進行大規模的測試，但本公司的專家認為‘憐憫’是三種戰劑中經濟效益最高的存在。”
“它主要作用于蝦人的中樞神經系統，通過大幅降低智力以及學習能力的方式，使得感染者除了單方面接受指令外不會對任何外界刺激做出反應，方便管理的同時還能為它們的擁有者帶來大量免費勞動力。缺點是由于感染者智力過于低下，無法從事較為復雜的工作。”
“說實話，就算保留了蝦人的智力，您肯定也不希望本國國民因為它們丟了飯碗吧？所以在我看來這也是種不錯的解決方式。”
看得出衛生部長對這款產品頗為心動，楊天易心中暗道想得美。
開玩笑，就算蝦人們到最后真的被戰劑燒壞腦子變成了唯命是從的奴隸，肯定也輪不到南非政府享受它們的服務。
按照群星世界的體質分級，蝦人們比人類強出不少的肉體完全可以排到和奇恩人一樣的四級，如此寶貴的勞力怎么可能會以如此低廉的價格出賣給一幫連地球都走不出去的土著呢！
不等部長主動開口詢問，機器人慢慢將手指挪到了最中央的箱子上，親自開口介紹起來。
“三號戰劑，三種中最危險也是最完美的存在，我個人喜歡叫它‘尊重（Respect）’。”
“這款戰劑是為那些不想要等待，也不打算利用外星人口創造價值的客戶量身打造。只需要找一個人口密集的位置將其傳播出去，幾天之后，第九禁區便將成為一片死地。”
注視著透明箱體內氤氳寒氣中的血紅色試管，楊天易仿佛能聽見數以萬計的蝦人在自己耳邊嘶吼哀嚎，聞到它們身上膿血和爛瘡的腐敗氣味，看著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寂靜的貧民窟中，蒼蠅，老鼠，烏鴉和禿鷲趴伏在蝦人們軟化的甲殼上享用著前所未有的盛宴。
“趕盡殺絕，就是人類對它們最大的尊重。”
嘴上說了一句曾經不知從哪里看來的話之后，楊天易搖了搖頭將腦海中慘絕人寰的畫面趕了出去。與目光同樣凝重的萊賽迪部長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的他解釋道：“經過本公司專家的改良，‘尊重’無法被任何除了蝦人以外的生物感染，人類自然也不會，這一點您大可放心。”
“堅毅，憐憫和尊重，貴公司在起名這件事上真的......”一時語塞，不知該用什么詞匯來形容的萊賽迪低著腦袋想了想，最后有些尷尬地開口稱贊道：“很有‘天賦’。”
“感謝您的夸獎，客戶的肯定就是本公司發展的最大動力！”
向衛生部長微微欠身以表謝意后，楊天易打了個響指，表示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該如何選擇就看部長大人的決斷了。
“為了避免不同病毒接觸并變異出對人類有害的新品種，三種戰劑您只能選擇其中之一。至于價格的話我相信這筆費用應該由南非政府來出，所以您不必擔心。”
在機器人的注視下，萊賽迪出乎意料地搖了搖頭，拒絕了楊天易的最終解決方案。
“如果貴公司能早些時候找到我的話，那這筆生意也許就成了，但可惜MNU上個月已經向我國政府提出了搬遷第九區的方案，并且他們承諾搬遷前后所有與計劃有關的支出皆由MNU公司承擔，搬遷之后的第十區也將不再會對本國的國民安全與經濟造成不良影響。”
早料到對方會拿MNU出來說事兒的楊天易冷笑一聲，大手一揮將星樞從MNU數據庫中不少見不得人的照片與資料投影到了萊賽迪的面前。
“您真的認為MNU是為了南非國民才提出要搬遷第九區的嗎？不不不，那是因為他們在第十區可以更加肆無忌憚地抓捕蝦人用來做各種違反人道的殘忍實驗，不過我相信這一點我不說您也清楚，畢竟南非政府也為MNU的秘密抓捕行動提供了不少便利。”
說罷楊天易便用機器人的眼部投影儀播放了一段即使在MNU內部也是絕密的影像資料。
在明顯是攝像頭拍攝的高清畫面中，一個看似是人類，但身上有著許多蝦人特征的不明生物被研究人員從充滿藍色粘稠液體的培養倉中揪了出來，此時通過放大鏡頭還可以看見在不明生物的脖子上戴有某種用途存疑的環狀物體。
正當衛生部長皺著眉頭打算質問楊天易這些畫面是從何而來時，研究人員將被喚醒的生物趕入了一間由防彈玻璃搭建的透明房間內，命令它使用房間內被固定住的蝦人武器射擊不遠處的標靶。
然而不論這個不明生物怎么努力扣動扳機，它都無法繞過武器的基因檢測從而開火射擊，這也意味著實驗的又一次失敗。
于是在萊賽迪驚懼的眼神中，生物脖子上的炸彈項圈猛地爆炸開來，將它的頭部和小半個身體炸成了碎片，淡黃色的腦脊液與藍色血液混合在一起涂滿了整個透明房間的墻壁，血腥的畫面令人作嘔。
隨著視頻中的畫面不斷快進，很快玻璃房間便被身穿防護服的MNU人員清掃干凈，供下一個“受試者”進入其中，重復這場不知已經進行過多少次的可怕實驗。
“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樣，在這項被MNU命名為‘X計劃’的絕密生物實驗中，他們試圖將人類和蝦人的基因混合到一起，雜交出一種可以操縱外星武器的全新物種。這不僅是對人類的侮辱，更是對生命的褻瀆！”
“現在MNU因為第九區位于人類城市中，人多眼雜所以不好下手。等到所有蝦人都被轉移到荒無人煙的第十區之后，天知道他們會用多么嚴酷的手段對待蝦人！相比之下我認為用生物戰劑抹去第九區的行為還算是人道的了。”
在如山的鐵證面前，即便是萊賽迪也不得不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咬牙同意了楊天易的方案，只不過她并不打算現在就釋放戰劑，原因有兩點。
第一點是她認為現在釋放太過突然，尤其是在這個第十區計劃剛被提出來后不久的節骨眼上，任何針對蝦人進行的行動都會被MNU密切關注。
即便行動在初期沒有暴露，待到第九區內尸橫遍野時，惱羞成怒的MNU肯定會無可避免地懷疑到他們頭上。
兔子急了尚且還會咬人，更何況這樣一家跨國企業的全力一擊。群星公司家大業大不怕MNU的清算，但她可是還有個女兒要照顧。
第二點則是衛生部長擔心MNU安插在政府高層的眼線出賣她，導致所有行動功虧一簣。
畢竟她只是個衛生部長，沒有能力與政府中把控了大批武裝力量的內鬼和MNU的精銳傭兵對抗。一旦計劃暴露，他們除了束手就擒外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
聽完萊賽迪的分析之后，楊天易贊同地點了點頭，心想身居高位的人果然沒一個簡單的。要不是自己把握住了對方唯一的弱點朱莉安娜，恐怕想哄騙她上集團的賊船沒那么容易。
不過對部長的分析他也有不贊同的地方，比如說第二點原因中的“面對軍隊毫無抵抗能力”。
只見楊天易操縱機器人輕拍雙手，原本空曠無比的地下空間內突然傳來一陣嗡鳴，似是有什么大型機械正在蘇醒。
隨著房間內三面潔白的高墻緩緩抬升，一排排看不清內部的生物冷凍倉出現在了萊賽迪充滿震驚的瞳孔之中——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些冷凍倉的數量比剛剛視頻中MNU實驗室里的只多不少，而且體積更為龐大，讓人禁不住好奇其中究竟存放著什么東西。
為了滿足衛生部長的好奇心，楊天易隨手關閉了一臺冷凍倉的恒溫系統，好讓對方得以看清雪白冷氣中那只可怖兇獸的面目。
仿佛是察覺到了外界正有人在觀察自己，倉中被冷凍了不知多久的生物戰獸身體突然抽動了一下，將原本蜷縮成一團的肢體施展開來。
在看到戰獸渾身虬結的肌肉與肢體前端宛如刀鋒般的修長利爪后，萊賽迪身子一軟向后倒退了幾步。
雖然她今天已經見識了很多新鮮事物，但面對這種光看外表就知道絕非善類的生物兵器，快被嚇傻了的衛生部長口中喃喃道：“這又是什么玩意兒？”
“您不是覺得自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嗎？它們也是本公司的眾多產品之一，名為撕裂者一型，專為家庭防護與小規模戰爭而生。不要看它們外表兇惡，實際上操作十分簡單，只需要佩戴對應的腦波發射器，即便是孩子都能同時操縱數只撕裂者進行戰斗。”
“該死的！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衛生部長大吼一聲后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應該拒絕群星公司的“好意”，帶著痊愈的女兒離開這里好好過完她本該幸福美滿的一生。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么簡單的道理擺在面前，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因為過于巨大的利益而沖昏了頭腦，以至于忽視了潛在的威脅——一家有能力在呼吸之間治療絕癥并掌握了人工智能的公司，怎么可能會滿足于為普羅大眾提供醫療服務？
可事已至此，萊賽迪敢肯定如果自己現在不接受對方的條件，那么恐怕她和女兒，保鏢等人今天一個都走不出這棟樓房，甚至就連尸體都會成為群星生物科技公司的實驗素材，亦或是成為冷凍倉中怪物的食糧。
見此情形，楊天易知道距離萊賽迪成為集團的工具人只差一步之遙了，于是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慢條斯理地給熊熊燃燒的烈火澆上了最后一瓢油。
“當冷凍倉的恒溫系統關閉之后，撕裂者憑借其強壯的身體只需要幾分鐘就能蘇醒，所以我建議您快些做出決定。”
癱坐在地上的衛生部長抬頭看了一眼身邊那個還在對自己冷嘲熱諷的機器人，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對方打一開始就用機器人來傳話而非本尊親自到場，也許為的就是創造出現在這種完全不對等的談判局面。
“吱嘎吱嘎......”
仿佛能從冷凍倉內聽到利爪劃過金屬與玻璃的刺耳噪聲，萊賽迪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
是助紂為虐還是犧牲自我，她必須盡快做出選擇。
“我同意您的所有條件，只希望您能保證我們母女平安。”
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因此低達零下上百度的冷凍氣體很快便重新充斥了已經開始輕微抖動的合金倉體，讓里面那只嗅到了新鮮肉味兒的嗜血猛獸安靜了下來。
“我會安排一些撕裂者保護你和朱莉安娜的安全，至于你是自己操縱它們還是交給別人，我不會過問，畢竟生命這種東西只有把握在自己手里才有意義。”
目送萊賽迪一瘸一拐地抵達視線盡頭時，楊天易也沒忘記給因為驚嚇過度崴了腳的部長一些溫馨提示。
“德拉米尼女士，公司的合作者可以免費使用醫療床！您別忘了去用一次，治療崴腳的同時還可以美容哦！”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楊天易感覺對方在聽到醫療床可以美容之后步伐都變得更快了一些。
待到地下空間的防爆門重新合攏，機器人將面無表情的臉龐湊到冷凍倉的小窗邊向內看去，好讓它遠在數億公里外的主人看清霧氣后陷入沉睡的生物戰獸。
“你們這些小家伙最好能讓我收回成本，畢竟從人聯手上購買你們，我花的可不止是信用點，還有安雅中將的人情。”
站在數百個冷凍倉前思考了一會兒之后，在腦子里算完賬的楊天易自言自語道：“一只最低級的戰獸就收我兩萬信用點，還不包附加裝甲和武器，真黑啊！”
“不過看在你們還在戰時的份上就算了，反正到最后這筆錢還是會回到集團的口袋里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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