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在田組織人員加班加點,弄了個【規劃書】送給了陸皓明。
他想,陸皓明再為難他,他就要到林書記那兒去反映了,一個星期當然只能寫個大體方案。為難就是不懂科學了。
陸皓明果然沒有為難他。
龍在田放心了,交待規劃室開始做【詳規】,自己又過起了逍遙自在的生活——每天上班安排一下工作,門一關,炒點股票,打點游戲。下班就是參加各種飯局。
盡管上面三令五申抓得嚴,同僚們有的是隱蔽地方吃喝。星期六、星期天不是釣魚就是打牌,反正有人組織飯局、發紅包。
他做得很隱秘。
張山也做得很隱秘。
一天下午,龍在田上班到五點,開始出去了。紀委的車盯上他了。
到了荷塘路,龍在田的車拐進了一條小巷,后面的車跟了上去。
龍在田下車,張山就吩咐文若燦跟上去。
龍在田根本不認識文若燦。兩人進了同一輛電梯,龍在田還以為文若燦是住在這棟樓的居民。
紀委的人都是經過培訓了的,進門就按最高一層,這樣就可以監視其他人是從哪一層出電梯的。
不過樓層不高,只有七層,龍在田在五樓就出了電梯。
文若燦再從七層下到五層,發現501室的門半開半掩。這就有問題,沒有那個居民家的門是半開半掩的,大家進門都是隨手就關。
觀察了一會兒,接著又上來幾個,直接走進了501。
文若燦下樓與張山匯合,說了情況。司機是上州人,說道:“這個我清楚,叫家庭餐館,專做熟人生意,一般進門就打牌,吃了飯再打。”
張山對司機說:“你在下面等,我和若燦上去。”
兩人大搖大擺地進了501室。老板望著他們。張山說:“吃飯。一個朋友介紹來的。”
老板沒在意,要他們點菜。
張山說:“我們就坐外面,還有幾個沒來,等一等。”
老板請他們坐,泡茶端給他們。
張山就撥龍在田的手機,只聽得手機響,一會兒掛了。
再撥,再掛。
還撥。龍在田停下手中的牌,說我接一下。
他剛剛走出包廂,張山和文若燦就直沖進去,牌桌上,各人面前擺著一疊錢。
龍在田返身,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只見張山亮出證件,說:
“我是市紀委張三。”
龍在田第一個動作就去抓桌子上的錢。其他人也一樣,但被文若燦拍了一個正著。
那就現場辦案,登記姓名,單位,龍在田一下蔫了。結果四人中,除龍在田一人外,其他都是社會上閑散人員。
張山也不說話,叫上文若燦就走。龍在田追著求情,張山說:“你少說幾句,我全程錄音,你明天到紀委來說明情況。”
兩人不理龍在田,電梯門一關。龍在田就被關在另外一個世界。
龍在田知道這種事可大可小。提起千金,放下四兩。在大抓作風建設的當下,撤他的職都有可能。
于是,他迅速下樓,上車,先給段有義打了一個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找書記,問段書記在哪個位置。
段有義聽完,說:“辦公室。”
回答完就掛機。
龍在田發瘋一樣地往紀委開。
他與段有義還是認識,段有義報到之后不久,龍在田在一個飯局上認識了段有義,以后到市委去,也借機去坐坐。
他深知,團結好紀委書記相當重要,以前的紀委書記與他關系很鐵。段有義來了之后,他不僅去走動,還好幾次說,段書記如果買房子,找他就行。
段書記也未置可否。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段書記,在他手里把這件事壓下來。
他發瘋一樣地朝紀委開。
在一個紅綠燈路口,趁著最后一秒沖了過去。
危險啊,危險,旁人都替他捏把汗。
在龍在田快速地通過第一個路口時,張山給段有義打電話。沒講三句,段有義就打斷了張山的話,他說道:
“第一,消息不要傳出去。特別要叮囑好司機不要亂說。第二,先向李主任匯報,然后三個人一起來見我。”
在張山向段有義匯報時,龍在田估計他超過了紀委的車。然后見縫插針,蛇行穿插。終于看到了市委大院。
好在市委大門是不站崗放哨的,他一下沖了進去,一直開到紀委樓下。下車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條腿。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段有義辦公室門口。
他顧不上禮貌,重重地敲門。
秘書打開門。龍在田邊走邊說:“和段書記約好了的。我們有重要事情要談。你等會再進來。”
秘書打開門,說:“段書記,有人找你。”
不待秘書說完,龍在田就擠了進去。
段有義見到龍在田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開心極了,對秘書說:“我和龍局長談一下。攔住其他人不要進來。”
龍在田做了一個讓段有義半輩子也沒有見過的動作:
他跪下了。
當然,這對龍在田來說,做這個動作不是第一回。他還在東黎鎮當一般干部時,與一個女人偷情被別人發現。他跪下求過情。
后來調到南黎鎮,跟人打牌,被人下套,輸了錢還不上,也向人下過跪。
一路以來,他是見強者就跪,什么男人膝下有黃金,這句話在他眼里就是一句屁話,跪,往往能化險為夷。
段有義把臉一沉,低沉地吼道:“站起來。”
龍在田開始陳述自己的錯誤,眼里飽含著求救的神色。
段有義身子后靠,慢悠悠地說:“你先回去寫一份深刻的檢討送過來。至于如何處理,我跟書記、市長匯報。念你是初犯,盡量保你。”
龍在田說:“段書記,您一定要保我,林書記對我的印象還好。陸市長那邊,我完全拜托你了。我知道您和他的關系非同一般。我以后一定會報答您的。”
“沒什么非同一般,你不要把領導干部之間的關系庸俗化。”
“對對對,我拜佛拜一尊,您就是像我的再生父母一樣。”
段有義心里好笑,自己比龍在田小十歲。這種人連再生父母這種話都說得出,便說:“趕快回去。”
龍在田再三求情,段有義火了:“叫你回去,還老在這里求情干什么?”
龍在田唯唯諾諾走了。
一會兒,李子豐帶著張山、文若燦進來。
段有義說:“盡管短暫一點。”
張山簡要地匯報了一下情況。
段有義說:“你們辛苦了,不要到外面聲張。處理局級干部要向書記匯報之后才能定。一定要講紀律,懂不懂?
李主任,這個事暫時穩一穩,我看主要領導的態度再定,好不好?”
李子豐說:“好的。”
段有義說:“兩位年輕人繼續加油,再接再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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