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圣與天齊 > 第65章 善政惡政,官民相親
  沈仙忙道:“是我躺得煩厭了,想出來走走,也遭些人氣。”

  燕西風道:“原來如此,不過,沈先生,鏢局新開,一切都要重頭,雜亂得很,若是傷著先生就不好了。”

  沈仙擺擺手:“我還沒這么嬌弱。”

  燕西風一愣,旋即驚喜道:“沈先生,你能動了?”

  沈仙笑道:“恢復了些,雖未痊愈,不過應該也快了。”

  雖然他并不知道是如何恢復的,但他確實感覺好了許多。

  “那就好,那就好。”

  看得出來,燕西風等人確實是對他仁至義盡了,甚至這份關切已不止于恩情。

  就算是看似有些不喜他的范一尺,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沈仙心中感嘆。

  相府十八年,他沒感受過多少的關心,如今竟在幾個相識短短月余的江湖人身上得到了。

  “燕大俠……”

  按下心中感慨,剛才那個皂衣吏,令他有些擔憂。

  燕西風打斷道:“沈先生,你于我長風鏢局有救命之恩,若蒙先生不棄,看得起在下,便直呼其名,千萬莫再叫什么大俠了。”

  沈仙笑道:“也好,燕兄,既如此,你們也不必再叫我什么先生了。”

  燕西風點點頭,開口卻還是照舊:“先生似有疑問?”

  沈仙無奈,卻也不作糾纏,繼續道:“燕兄,方才那位是?”

  燕西風聞言神色微滯,一旁的范一尺接過話道:“沈先生,那是官府的役吏。”

  “役吏?”

  沈仙一怔,旋即便想到了什么。

  范一尺有些急切地道:“沈先生,你不是風君子嗎?能不能出面跟官府說項一二,給咱們鏢局減免些役錢?”

  燕西風在一旁喝斥:“老范!住口!”

  范一尺見狀,又急又氣,卻不愿違逆他,重重地跺了跺腳,背過身去。

  沈仙卻已經明白怎么回事。

  大業是有徭役的,而且很重。

  早些年,因連年與犬戎爭戰,年年都要大興徭役。

  十室九空或許夸張了些,卻也差不了多少。

  只看老相爺五子一女,五子皆因戰而死,一女失蹤,便知一二。

  連老相爺這般人物都如此,底層百姓又當如何?

  直到老相爺應辟為相,大刀闊斧,頒行新政,這種情況才漸漸好轉。

  據沈仙所知,老相爺為相后,第一個驚動整個天下的舉措,便是幾乎將天下武人都裝進了一張大網中。

  以往江湖武林中人,仗著一身武藝,向來不服王法,游離朝野之外,卻又有千絲縷的聯系。

  是老相爺一手將這些身懷絕技之人,全都登記造冊,編入戶籍,納入朝廷管制之中。

  沈仙不知老相爺如何做到,他只聽說過一些傳聞,老相爺只是孤身一人,踏遍了大業十九州,當地的數得上名號的名門大派,一個門派一個門派地登門拜訪,然后這事便成了。

  前后花費了數年。

  沈仙想象不到其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這事有多難,只能打心底里敬服。

  自此以后,于徭役征發上,江湖武林中人與尋常百姓都在最大程度上一視同仁。

  但江湖人終究是有些特殊,為了減輕百姓的負擔,老相爺便將傜役一分為二,有民、兵之分。

  在此之前,這兩者是沒有區別的,傜役征發的民夫或是做苦力,為官府營造工程、運輸錢糧等等,或是被達官貴人挑走奴役,更有可能要上戰場。

  尋常百姓若是被征為民役,雖然也免不了苦累,卻總好過上戰場。

  老相爺將此劃開后,尋常百姓便只須應民役,而江湖中人卻須應兵役。

  老相爺還給這兩役留下了余地。

  尋常百姓若自愿應征兵役,則由官府分發足額的安家銀子,這是為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準備的。

  而江湖中人若不想應征兵役,也可以,但須向官府交納足額的免役錢,這些免役錢,一部分又用來安置百姓。

  如此一來,最大限度補貼了朝廷與百姓。

  這一連串舉串,震動天下,老相爺也因此被天下百姓交口稱贊,感恩戴德。

  與他在宿世記憶中所見,這些事看起來有些可笑,但若是知道大業百姓的苦,便知道老相爺的功德有多大。

  不過,現在看來,這經相爺改革之后的役政,似乎并沒有他以往所知曉的那般好……

  事關老相爺清譽,沈仙不得不多問幾句。

  “這徭役朝廷早有定例,據沈某所知,似乎也算合乎情理,一家一戶,無論人多人少,十役其二,若是不愿應征,可以以同等田賦商稅相抵,”

  “長風鏢局人數是多了些,燕兄可是手頭有難處?”

  燕西風聞言苦笑一聲。

  京城重地,與地方不同,民役征發最重,卻不需兵役。

  所以在京城時,長風鏢局倒沒遇過這么個遭心事。

  如今他們要來秦州開館,便免不了了。

  燕南雁忍不住道:“哥,咱們沒錢了嗎?不可能吧?”

  她雖不管事,但鏢局的情況也知道一些。

  不說父祖留下的底子,這些年長風鏢局在燕西風手上蒸蒸日上,在江湖上已闖下名號,每年的收入絕不在少數,否則也不可能鏢局說遷就遷。

  范一尺忍不住轉過身來道:“若是按定例交錢,那自然不必多說。”

  “都說天下官吏一般黑,吃人都不吐骨頭,我們在京城那滿街都是官兒的地方還沒見識到,到了這秦州,倒是立馬見識了。”

  他氣憤地道:“那惡吏竟開口討要千兩白銀!千兩!這個狗東西,他怎么不去搶?!也不怕撐死他!”

  饒是燕南雁對銀錢不怎么看重,也不禁捂嘴驚呼一聲。

  沈仙聞言沉默。

  千兩白銀,怕是把這個鏢局賣兩個來回也沒這么多錢。

  役錢再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這般重法。

  “喂,那個叫燕、燕……燕什么的!”

  忽然,一個刺耳的聲音插了進來。

  幾人回頭,卻見那皂衣吏去而復返。

  掃了坐輪車的沈仙一眼,撇了撇嘴道:“你們鏢局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說著還掃了一眼燕西風的斷臂。

  長風鏢局幾人都是走江湖的,皂衣吏話中的陰陽怪氣怎聽不出來?

  燕南雁登時就炸了:“你怎么說話呢!”

  “嘿?女娃子還挺潑辣。”

  皂衣吏臉色微沉,不過心中卻是因燕南雁的反應暗自一喜。

  他本以為這年輕人是什么貴人,不過現在看這模樣,還有長風鏢局的態度,也不太像。

  若真是貴人,何必這般沒有底氣?

  見皂衣吏面露不悅,燕西風趕忙攔在她面前,笑道:“官爺,這是舍妹,沒見過世面,您見諒,不知官爺回返,是還有什么交代?您只管說,我們一定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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