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沒騙我？”柱子喜不自勝，不是說今天去收倉庫里的貨嘛，怎么新貨也到了，這也太驚喜了。
“騙你作甚，鑰匙收好。對了，你的雞已經在路上了。”
“不是說還得幾天的嘛。”
“嫌早了？那鑰匙還我，讓他們再呆個幾天再給你。”
“別別別，我這不是不敢置信嘛，還是全子你有本事。”
“這次據說東西挺多，反正你看紙條子好了。”
“得嘞，走了啊。”柱子歸心似箭，盡管現在外面已經黑透了，但他還是打算去倉庫盤點盤點。
“別急啊，留在這兒吃了飯再走。”
“不吃了不吃了。”
匆匆和江保全道別他急忙慌去找鐵蛋，兩人一起趕去鎮上。
路上鐵蛋騎著自行車載著柱子，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自行車有些破舊，車身不少地方已經失了本色，上面銹跡斑駁。隨著腳蹬不斷運轉還咯吱作響。
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兩人的好心情。
鐵蛋聊著，這批貨出完他就準備結婚了。前兩天大嫂上門試探了下口風，那家也沒有回絕，等他備好彩禮就請媒人上門。
想著馬上能成家，他心里美滋滋的。柱子也為他高興。
“對了大哥，咱們還是像上次那樣出嗎？這兩天黑市里人不少，見沒有糧食可買倒是帶動了其他生意。”
“等下和天哥商量，這次貨更多，估計得分作幾次來出。
“我悄悄給你透個底，這次有不少布，上好的布，把錢準備好了。”
“錢早就備好了。”
自從鐵蛋搬走了家里的舊柜子帶回來能做兩個新柜子的錢后，家里人的反對聲也不那么激烈了。
之前都是小打小鬧，既要承受巨大的風險又賺不到多少錢糧，還敗壞了名聲，他家里人當然不愿意。
這兩次他帶回家的米面都找人換了雜糧，莊戶人家吃那么好干什么，還不如換成多多的雜糧。
沒有換成錢當然是因為糧食更“值錢”，要是今年收成不好，再多的錢換不來糧食。要是收成好也無礙，糧食屯在家里可以慢慢吃呢。
鐵蛋拿回來的布就留了下來，等做成了新衣服好穿著相看。他和大侄兒年歲相當，等侄子辦事的時候也可以借著穿穿。
這年頭相看、結婚時衣服是借的這再正常不過了。有的人家結婚時家具、碗筷都是借的，辦完事再一一還回去。
俗話說家里有糧心里不慌，他們一家也愿意搬起板凳坐下來聽鐵蛋講黑市的事。
糧食不要票還限量，這倒是稀奇。一家子惋惜不已，要是他們家住在鎮上那也能一起排隊。
在得知在買糧的隊伍里有不少“官兒”后，他們顯然更安心了。
他大嫂把家里的余錢都拿出來推給了他，說是要有好東西就買下來，別因為沒錢浪費了他這個內部名額。
鐵蛋一臉感動，家里雖然窮但是多少有點余錢，因為沒有分家是大嫂在管著賬。
家里人情往來、他和幾個侄兒的婚事、爹娘以后的喪事，這些都得大嫂把控著支出。
他爹娘已經一大把年紀了，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半截身子入土”。
他們這個年紀也不忌諱死亡，誰家老人要是置辦好了自己的棺材，那是值得到處炫耀的事兒。多得是破席子一卷，挖個坑直接埋了。
他上次分到了八張大團結，這是柱子哥特意照顧他的，他都懂。他上交了五張，一家人樂得合不攏嘴，他的大侄兒直說要跟著二叔一起干。
鐵蛋有些顧慮，只說不急。
他現在懷里揣著家里出的三十塊錢，加上他剛上交的五十，一共八張大團結。這是去年剛發行的紙幣，看著還是嶄新嶄新的。
他們一家累死累活從年頭干到年尾也賺不來兩張，與其他毛票、硬幣放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嫂子鄭重地遞給他，其他人也注視著，在大家的見證下完成了這項莊嚴的交接。
隔著衣服摸著這幾張承載著他們家希望的紙幣，他的心也火熱起來。
飯后，江老太找來把剪刀。剛剛發現滿寶的指甲長長了，怕她不小心抓到自己，還是趕緊剪掉得好。
滿寶的指甲秀窄修長，粉中透白，長在白嫩的手上相得益彰。偏這么個小巧的指甲長得很快，沒幾天就要剪一次。
江老太剪得細心，大剪刀沒那么靈活，她生怕剪得多了剪破了皮。滿寶被奶奶夾住防止亂跑，她此刻一動不動看著乖巧，實際上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跑不掉，做出的假象罷了。
如果江老太讓她坐在板凳上她也會乖乖坐好，只是江老太一個轉身，再轉回來的時候絕對見不到她人，一眨眼的功夫就溜了。
現在江老太的動作沒一個是多余的，都是這么多年和小人兒斗智斗勇總結出來的。
滿寶的睫毛微微顫動，她有點擔憂：“奶奶小心一點。”
“知道啦知道啦。”
可能是大剪刀看著有些嚇人，滿寶一直不喜歡剪指甲。
“別動啊別動，馬上就好了。”
在滿寶的煎熬等待下終于剪好了，江老太一“放閘”，她趕緊跳了出來，要離奶奶手里的大剪刀遠遠的。
她把手張開一個個手指挨著查看，發現沒有想象中血淋淋的樣子，她放心地長舒了一口氣。
江老太看著想笑，都說“心閑長指甲”，滿寶整天無憂無慮地，倒也說得過去。
滿寶眼睛骨碌碌一轉，江老太就知道她要“使壞”了。
“我去把二哥叫來剪指甲！”說完她就跑了。
這個滿寶，還要找人和她一起“受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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