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騎著咯吱作響的自行車又回了村子，現在已經是半夜了，夜間還有些冷，他卻內心火熱。
剛剛他和老大一到倉庫，果然見里面堆起了糧食墻，還有兩個大塑料桶，黃澄澄的。
米面都是50斤一袋的，從包裝袋可以看出和前兩次的一樣。這袋子也有大用處，可以用來做衣服，也是搶手著呢。
這米面一晃眼得有上萬斤，果不其然，桌上老地方放著張紙，上面寫了白面、碎米各5000斤，售賣老規矩。
沒等兩人歡呼，就見下面寫了布料200匹，33元/匹，一人限購一匹；大豆油1000斤，1.5元/斤，一人限購1斤。
娘欸，敢情塑料桶里裝的都是油？
柱子默默地把手里的煤油燈往后縮了縮。
不說油，就是這么大的塑料桶也是個稀罕物。
還有布匹，足足有200匹，難不成是干票大的就要結束了？
有可能，不然好像也解釋不了為什么這么瘋狂。
哥倆把東西反復盤點了，貨真價實，一點兒也沒少。
當掀開罩布看到款式、顏色各異的布料時，兩人都有些站不住腳。這布款式新穎也不是瑕疵布，還不要布票。別說是33一匹，就是50也有人買吶。
上次的布料他們分了，摸著試了竟然比市面上賣的還要好。尤其是按匹賣，這已經篩選掉了大部分顧客。
不像米面，大部分人舍不得吃可以買來換雜糧，也可以轉手賣掉。現場倒手快得很，多的是想要的人，最低也能賺個三毛錢。
甚至有的買不起的人家借錢來買，買到后倒手換掉好賺些花銷，買不到的話錢也可以再還回去。
對他們來說只要能排上隊，這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因此越來越多的人在黑市徘徊。
很多人趕早，天不亮就到了。不然如果因為去得晚了而沒有買到，不得慪死。
有些底蘊的人家倒是不用特意起早，總歸他們不差錢，加價也能收得到。不賣？加價，還不賣？再加。
對他們來說收糧食的錢那還叫錢？糧食可比錢金貴，就是再貴總比一堆人擠來擠去浪費一兩個鐘拎回來四五斤的劃算，還省得跌份兒。
有幾家還想和柱子談生意，說是絕對比他們現在賣的價格高，也省得他們起早挨個兒賣了。
瞧瞧，明明是上趕著做買賣，還要說成是你們占大便宜了。
柱子拒絕了，如果只是為了獲利高，那還輪得到他？不賣不賣。
其實他們哥倆也還在討論，怎么才能讓村里人受益，難道要發展一個個下線？倒是得好好想想。
他們都是村里出來的，深知進城住宿要介紹信、買東西要介紹信、甚至去遠點兒的地方走親戚也要。
說是哪邊哪邊有人走親戚，因為介紹信丟失，遇到檢查，嚇得人撒腿就跑，結果被當成間諜當場槍斃。
不過他們這邊倒是沒有這么嚴格，要是被抓住，只要不是故意搞你，倒是可以“破財消災”。
他們倒是打點好了各自的生產隊隊長，開了些介紹信好應付檢查，但是其他人想開就沒那么方便了。沒有介紹信的也不敢到處亂跑。
鐵蛋在賭，平時黑市人就多，過幾個小時有動靜了人只會更多。指不定民兵都去排隊了，還有誰抓人。
再說了，他計算了下，他回去叫上大哥大嫂還有3個侄兒，爹娘一大把年紀就不折騰他們了，這樣算來足足6口人，能買到不少呢。
現在的黑市已經是半公開的了。
大家倒是小心翼翼地去，奈何人實在太多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往日隱蔽、鮮為人知的黑市。
有的人什么也沒買，理直氣壯地閑逛，也不怕有民兵突然跳出來檢查。問就是路過。
有換了些東西的人就混在人群中，倒是躲過了幾次。
何況誰不知道誰呀，有幾個可也是黑市的常客，排隊的時候見他比誰都積極。現在裹了身皮出來又想裝大尾巴狼，呸！
鐵蛋想著，剛剛柱子哥和天哥他們開起了會，商量著天亮了先出米面各1000斤，其余的東西下次再出。
雖說各方已經打點好了，但這一天到晚人來人往吵吵鬧鬧地也不像話，樹大招風啊。
李大李二也都贊成。散會后跟在他們身后的人大多找個借口先走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是要賣消息去了。
上面的人吃肉，也得給底下的人喝口湯。尤其是李大李二和天哥、柱子對比著，對身邊人著實不厚道。要是消息還讓瞞著，那他們身邊的人早跑光了。
柱子讓鐵蛋忙活自己的事去，忙完了再回來等著搬貨。
鐵蛋知道柱子哥這是怕他落在別人后面，也想讓他趁機賺點錢。他心里領情，也用不說些虛的，點點頭就走了。
他已經告訴了幾個人，現在馬上到村里了。那幾人都是鎮上的，見他賣糧食找他搭過話。他記性好，知道那幾人是黑市的常客，當下也沒有拒絕。
這不，順路的功夫又賺到了五毛錢，他心里美滋滋的。
“咚咚咚”他輕敲了幾下門，立刻就有人來開門了。
這是他大哥。
幾個小時前柱子來他家把人叫走，他們一家也就知道來活兒了。本來打算凌晨他們也去湊個熱鬧，沒想到弟弟趕回來報信兒了。
鐵蛋有些驚訝，大哥沒睡著？怎么開門的動作這么快？
大哥：激動得沒睡著。
鐵蛋壓根沒想到自家大哥看著這么老實本分的人也敢于冒險，他還準備了一籮筐的話準備說服他。
兩人進屋后，沒等他開口，大哥就蠢蠢欲動：“鐵蛋，我叫上你大嫂和孩子們，咱們出發？”
“出發？”
“對啊，你回來不就是來叫我們的？”
“是的，但是……你去叫人吧，爹娘就不叫上了。”
鐵蛋見自家大哥忙不迭去叫人的背影，有些傷感。
說長兄如父一點也不為過，他就是大哥大嫂帶大的。現在一向老實本分的大哥還要為了他冒險，當下心里又酸又漲。
他大哥屁顛屁顛地去叫媳婦，他媳婦也沒睡熟呢。他們沒舍得點燈，但是兩雙眼睛比什么都亮。
“趕緊去叫上幾個孩子。”
“這就去。”
鐵蛋要是知道實情的話就知道自己敢于冒險的精神是哪里來的了。哪來的？遺傳啊。
以往他們覺得風險大于受益，不贊同；眼看著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要是錯過，那就是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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