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這一章主要是自己對于牧塵關于修道和心境的描述，若是覺得看得累，或者不懂，沒事，不影響。
金發男子緩緩起身。
面色威嚴，金黃眸子煦煦生輝。
整個人身上的金黃氣息彌漫而開，天道威壓重新浮現，如一座大山壓在半空。
珠子外側寸寸炸裂，淪為芥子和虛無。
整座天道的壓力都聚集在這方寸之地。
若是尋常修士，在這股威壓之下便會心生畏懼，道心崩潰。
然而牧塵卻毫不在意，心想跟誰兩了？
緩緩盤膝而坐虛空，身上的洪荒氣息沖天而起，剎那間就覆蓋住了整座搖搖欲墜的天庭。
緊接著，四周的建筑紛紛朝著遠處散去，暗夜降臨，腳下太極八卦圖無形出現，炙熱的白晝照耀了整座天空。
一道拂塵緩緩出現。
牧塵手握浮沉，坐在八卦道圖之上，長發飄揚，宛如道祖。
洪荒巫妖大劫時，學三清三教奧義，三教合一，為無盡海眾生傳道，獲得天道機緣。
與地藏進行佛道之爭，問道而勝。
與西方二圣在凈土再辯，以一句佛本是道，奠定了后來無數萬年的道法基礎。
至今已有無數元會，未嘗一敗。
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碰撞在一起，太極八卦圖緩緩在虛空運轉，抵消了散發而出的大道氣息碎片。
金發男人緩緩走出一步。
嗓音如雷霆。
“道之一字何解？”
牧塵隨口便答：“道乃混沌未分之物質，又無形無象，可解為腳下之正確道路，萬物運行之規律，人心至高道德之準繩。”
“那天道何解？”
“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驕，勞而不矜其功，掌控萬物導向。”
金發男人平靜道：
“既然天道二字，為萬物之主，那么吾為天道意志掌控凡間生靈導向，為何會敗？此分明為乃大道崩壞！外界至高力量而毀之。”
此話，明顯
牧塵淡然搖頭道：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可萬物持之而生而不辭，衣養萬物而不為主。”
“生而不有，為而不持，長而不宰。”
“大道生養萬物，卻不據為己有，不自持幾能，不主宰萬物，大道尚且如此，你身為此方世界天道意志，可懂？”
金發男子沉默。
牧塵淡然微笑：“不錯，看來你是懂得。”
“吞噬魔神創造此方世界，你順應而生，但終究將自己處于萬物主宰的地步，此已經違背了天道循環。”
“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
“人效法地，地效法天，天效法道，而道法自然，又順其自然。”
“若你立于此種境界，只要身處此方天地，便可立于不敗之地，又怎會被所掌控之界的生靈打敗？”
“為何如此？因為你這座天道走偏了大道，道法不再自然，有了自己的偏見軌跡，人間生靈也會隨你一般，做出屬于自己的種種行為。”
話音到最后，一字一句，如雷霆，帶著無比強大的殺傷力。
走偏大道四字，對一方天道而言，分量何其之重！
金發男人臉色微白，似乎遭受重創
牧塵輕言細語，卻沒有看他。
無數年月的修道，如今的牧塵道心百尺竿頭再進一步，不再需要像曾經那般利用言語之上的技巧。
一字一句，皆是大道真意。
“若人道崩塌，蒼生失序，我自然要撥亂反正，此亦乃天道存在之理。”
金發男子閉眼沉默許久，靜心凝神，接著沉聲道：
“此方人間乃那位魔神所創之養料，本就得道不正，功利氣息極重，腳底凡人愚昧不堪，宗門修士之中相互算計，求一世而不存萬世。”
“萬物生靈，皆存在“人性”二字，若無約束，自然天崩地裂。”
“若是任由他們這樣下去，自然蒼生失序，故而我為天道，操控八千年之大劫，亦是我之職責所在，清除人間罪孽，使其延續下去。”
牧塵沉默片刻，啞然失笑，說了一句古怪的話。
“當爹當娘育人，恒古就光怪陸離，但你這種性格的家伙，你累不說，孩子也恨生錯了胎。”
金發男人臉色一沉：“什么意思。”
牧塵沒有解釋，只是輕輕伸出右手。
“跟你扯些古文沒意思，帶你說點簡單的。”
掌上現出一顆星球。
金發男人靜靜凝視著，確認這就是一方世界之雛形。
“做甚？”
“走一趟人間，看一場觀道。”
牧塵輕輕揮了揮袖子。
二人消逝不見，兩道光芒融入那顆緩緩運轉的嶄新星球之中。
兩人走在剛剛起步的光陰長河之中，從這顆星球誕生之初開始行走。
最終，在光陰長河的某個類似岔路口的2地方停步。
在一座巨大的山巔，兩道虹光落下，可俯視整座人間。
金發男子沉默不語。
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雛形，覺得沒什么好看的。
都是一樣的故事。
牧塵單手負后，指了指山腳之下，那些辛苦忙碌的人族生靈。
“第一個百年，萬物生靈誕生，人族懵懂而柔弱，與萬物爭食，雖極為團結，但時常處于劣勢，被其余野獸猛禽當作飯食，處于存亡之際”
“第二個百年，人族即將被毀滅，于是我贈予他們超過這個人間所有生靈的靈智，人族開始以超越其他種族的速度飛速進化，很快便靠著智慧站在了人間頂尖，只是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牧塵輕笑，“活了下去之后，他們開始有了新的欲望，人性弊病叢生，不再滿足于溫飽，開始想要奴役萬族，甚至奴役族人，人心漸散，分為不同派系，于是開啟了新一輪的戰亂和死亡。”
金發男人插嘴，漠然道：
“人性之丑陋，若無天道制衡，只能是自取滅亡，這也是我為何每過千年就要清除人間修士的原因。”
“凡人尚且如此，我方世界得道長生的那些仙人，欲望更甚，對天地損害更大。”
“不殺他們，便是害了整座人間生靈！”
牧塵微笑道：
“是的，于是我小作懲罰，天罰降下人間，讓人間消停了很久，可....僅僅只是如此而已，后來他們又回歸了原樣。”
“外力最強不過天威，可天威都阻止不了這些凡人，于是我換了一種法子。”
金發男人看著人間，發現有一些不同于凡人的讀書人行走大地，為愚昧百姓傳道，誕生種種教義。
只是看著這一幕，他還是漠然，無動于衷。
“望梅止渴而已，小道爾。”
“圣人有云，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人性永遠都是如此。”
當人間眾生開始失去最初的道之后，便有了德的出現。
最高的德代替失去的道，維護人間秩序。
當人心中的德失去，便誕生了仁義二字，人心開始以仁義維護秩序。
當仁失去后，便只有義，就是義氣行事。
而最后人心之中的義字也無了，那便世風日下，人與人之間相處久只有一個禮字。
簡單點來說。
就像是人與人之間相處，當每個人不講道德，不講仁義，不講義氣，相處時只會客客氣氣，處處講禮，互相劃分界限，那么便已經證明這個人間的本質到了最不堪的地步。
再簡單點而言。
當人間有道，便不會產生什么所謂的道德仁義禮節，因為人人都會是圣人。
人人都有道，便不會在乎道，甚至都沒有道這個字的產生。
人人都有道德，人間便不會有道德二字產生。
若是人間專門強調補充什么，那么越證明這個人間缺少了什么。
牧塵微笑著看向他，
問出了一個問題。
“那么...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為何人間人心會如此層層下落？”
代表天道的金發男人坦然道：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情欲貪婪種種貪戀，皆如刮骨之刀，過猶而不及。”
“你越是這樣，只能越證明我的做法是對的。”
牧塵鼓起手。
“啪啪啪。”
金發男人臉色也有一絲失神。
“你干嘛....”
牧塵點頭道：“說的好。”
金發男子：“....”
牧塵收回視線，眼神望向遠方，變得深邃起來，輕聲道：
“你知道人性之弊病，知道為何會有此種弊病的的原因...”
他轉過頭，望著對方，神情平靜，輕聲而又帶著份量：
“那你這么多年，除了一味打殺，可曾游歷人間，設身處地想過解決之法？”
金發男人愣住，不知如何回答，隨后憋出一句，“你知道？”
“我不知，但其實很多年前，圣人便早就給出了救世之法。”
牧塵瞇起眼睛，道：
“致虛極，受靜篤，萬物并作，無以觀復。”
.....
.....
“讀書要做的方法，是數法中的加法，越讀越多，越讀越遠，但修道的方法，卻是減法。”
“修士一修便是數百年，靜心守明，就是為了減去內心雜念，欲望，幼智，之后所達到的空虛靈動之靜，便為境界。”
“在靜字之中，看清世界萬物本質，再朝著道的方向前進，便是人間眾生超脫之道。”
說話間。
山下有幾位生而聰慧的年輕人正聚在一起，為眾生研究修行之法。
有持劍男子，有腰懸玉佩的讀書人，有和尚，有女子，還有幾位衣著服飾怪異的家伙。
此刻都抬起頭來，看著那位神人，愣神不已，若有所思。
金發男人臉色蒼白，但仍是不停搖頭，喃喃道。
“太難了...”
“不可能，太難了...”
“人性丑惡無法凈化，修士尚且不能如此，你都無法完全守住本心，更何況凡人呢，此乃圣人求圣之道，并非凡人之道！”
牧塵眼神滄桑，感慨道：“道友，又錯啦。”
他走下山峰，開始朝著人間走去。
金發男人愣了會，下意識跟上。
二人走在一座鄉村江水畔，路過的不少行人擦肩而過，卻絲毫沒有看見。
牧塵翻開手掌，手心一座太極八卦圖緩緩浮現。
“道生一，一生二，二乃陰陽，陰陽往小了說，可分善惡，往大了說便是神性與人性之爭，互相抗衡。”
“只有神性，人則同化于天地，只有人性，人則弊病叢生，無法得道。”
牧塵收回右手，雙手負后，詢問道：
“什么是圣人？你覺得圣人之道便是神性占據主位，舍生忘死，舍己身為眾生，舍小家為大國？”
“難道不是？自古以來，生靈皆是如此證道圣人。”
“是，但不全是。”
牧塵帶著金發男人走在人間，最終在某個市集前，突然停下腳步。
一座鄉野私塾的道路角落，一個衣著襤褸，披頭散發的小姑娘，手心死死攥著一個錢袋，滿臉都是汗水。
她家很窮。
家里的娘親生了重病，需要草藥。
剛巧，她在路上撿到了這袋銀錢，里面裝著他們家里好幾年的伙食錢。
之后又來了一個衣著家境尚且還算殷實的同齡小胖子。
他一邊嚎啕大哭，臉上挨了幾巴掌，一邊不停詢問路人有沒有看見他的錢袋子。
若是沒有找到錢。
那么回去他爹想來又會是一頓毒打。
小女孩臉色糾結，死死低著頭。
金黃色男人看著這一幕，沉默不語。
牧塵看了過去，一眼便明悟女孩心中所想，笑著道：
“這個小姑娘內心的人性告訴他，這個小胖子家里很有錢，掉了些錢不打緊，最多挨一頓打，而自己的娘親沒錢則會死掉，按私塾先生的說法便是事有輕重緩急。”
“但是她體內的另一個想法告訴她，這樣是不對的，這樣很錯，并且大錯大錯。”
“這兩個聲音便是道所生的陰陽兩面，也就是人性和神性之爭。”
“而這種人性和神性之爭，你覺得比那些舍生忘死，舍己身為眾生，舍小家為大國的人，選擇難度就低了？”
牧塵搖頭，“我覺得不見得，在她此刻的心中，家國大義沒有概念，家中親娘的生死便是人間最大，而無了所謂的家國大勢和道德裹挾之下，這種純粹的善惡之選恰恰更為煎熬和痛苦。”
“神性與人性之爭，每人皆有。”
金發男人盯著那里，面無表情，“那她會怎么選？”
牧塵反問道：“重要嗎？”
男人一愣。
牧塵拍了拍手，淡然道：
“我派人傳授人間種種規矩枷鎖，各種教法奧義，目的便是讓他們重新求道。”
“他們已經走在了求道的過程之中，道路之上，無論對錯，但總在前行，有人走錯，就肯定會有人走對。”
“所以凡人的人性和神性之爭，跟圣人的人性和神性之爭，高度不一樣，但根基其實完全一樣。”
“人間處處有觀道，人間何處不觀道，既然如此，你還跟說這是只圣人之道，而不是凡人之道？”
一句輕描淡寫的反問。
金發男人如遭重擊，整個身軀的金黃色光芒都徹底黯淡下來，甚至身上開始出現裂縫。
大道金身，化為碎片，開始如蒲公英般，飄散于天空，融入此方世界。
他望向天空，自言自語，喃喃道：
“錯了....我難道錯了....”
牧塵做出總結，微笑道：
“今日之問道，你問我你為何不敗，我告訴你因道法自然。”
“你說人性之丑陋弊端，我告訴你眾生皆有陰陽兩面，神性和人性之爭，便是平衡之道。”
“當眾生追求大道，都走在一個可能錯誤，又可能正確的道路上，便是這方世界存在的意義，”
“三千小世界，個個都需要存在？個個都需要維護？錯啦。”
“你想得太多，做得太多，既然如此，焉能不敗？”
金發男人閉眼，再無了任何反駁的心思。
問道已敗，敗無可敗。
他沉默良久，
只是發自內心的，問了牧塵或者說整個天地最后一個問題。
“我很好奇，眾生生下來時，最貼近大道，長大后又漸漸偏離大道，故而又辛苦追求大道，何苦來哉？
牧塵淡淡一笑，揉了揉眉心，對著遠方說道。
“一個小家伙說讀書是為了識字，識字呢就為了更好的讀書，然后沒了。”
“初聽時覺得有趣可笑，后聽便覺得道韻無窮。”
“當一個人不停的讀書，不停的識字，真的很簡單嗎？讀了更多的書，就可以認識更多的字，認識更多的字就可以讀更多的書，如此自然而簡單的道理，我們為何會發笑？”
“再換言之，人們生而得道，隨即脫離大道，意識到走錯了路后又辛苦追求大道，對于蕓蕓眾生不都是正確的事情？”
“眾生皆苦，故而求道，自然嗎？所以朝問道，夕可死，自然嗎？既然都順其自然，那么這就是....”
牧塵看向遠方，輕笑道：“道法自然。”
轟隆隆。
無數道雷霆降世。
開始肆無忌憚的降臨在這座嶄新的星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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