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們是文官集團 > 034【朝鮮的聲討】
  “哪能呢!”

  小徒弟眼尖,早瞧見李進忠藏在身后的那只手里,提著一包點心。于是又一次施展牛皮糖的黏人功夫,準備趁其不備,奪了那包點心。

  可李進忠是何人吶,等閑三五人不能近身的肅寧混混,對付一個球一樣的人還不容易?

  小徒弟幾番騰挪跳躍都無法搶到點心,于是有些惱了:“李施主!您別戲耍小僧,好嗎!”

  李進忠咧開大嘴一笑,還是故意漏出破綻,讓他成功搶到點心。

  這下小徒弟又開心了,捧著點心呲著缺牙巴就笑了,一臉的滿足。

  李進忠瞧了他都有些嫌棄,這秋月禿驢怎么就收了這么一個二愣子小禿驢?

  “你家師傅有來信說云游到哪了?”

  小徒弟點點頭,笑瞇瞇道:“前幾天就收到信了,師傅說這會兒已云游至四川道,不過好像那邊在鬧什么叛亂,挺不安穩的,但師傅信里只提了一下,并沒細說。”

  “播州?你師傅怎么到那去了?”

  “不是播州,好像是……什么忠州?”

  ————

  萬歷二十六年,歲末,

  每到年底事情就多,況且今年還是多事之年,尤為事多。

  先是播州楊應龍梗化(頑固不化)構亂,屢經諸臣具題奉旨勘處,迄今無定論。

  巡按趙標又直陳逆酋殺虜之實據,及處置之法,大略不過剿、防、撫三策,但最為吃緊的卻是足餉。今川省采辦之時,早就竭膏盡髓,已無再多所出能養兵,所以建議抽民兵、弓兵的工食銀作為防播之餉,則餉不加而兵可敷。又及,查得綦江是播之大門戶,當添一參游,合江與播州錯壤之地亦當添一游守,加各道府所屬衛所……以蜀兵守蜀地,事甚簡便易行,惟將得其人嚴加簡練,務成精兵,足以保障地方。

  兵部又覆稱,播酋是因夷目投田產生分歧,因而謀劃動干戈。特遣了督臣去勘察,輒而違斷稱兵,必有奸徒撥置(擱置)覆議。責令擒獻首惡,以聽處分。今據題稱,仇殺五司,僭立巡警,其焚殺……非止流毒于蜀之一隅,且骎骎然(很快)及于黔,黔與蜀唇齒相依,不一為之禁遏,則豺狼無厭,長此安能不窮?

  兵部會議增兵將亦事體之宜急者,合行撫按擇將領統兵,駐扎五司要害,毋令禍及黔省。

  朱翊鈞很快題復,楊應龍前蒙朝廷寬處,如何還敢負恩肆劫?令撫按官悉心處置,責令擒獻惡目正法。

  楊應龍之后,直隸巡按黃紀賢又上奏,言頃因倭患,孔棘(急迫)集議天津為京師門戶,登萊咽喉外通旅順,內達淮陽,制御要害,此其吃緊,宜增設撫臣一員專職防海。臣近來出巡至彼,稽之人情揆之事體,恐起新舊互諉之嫌,不便責成。宜以海防巡撫改銜保定,而仍駐天津,以山東巡撫加敕防海,而移駐登萊。無事則晝夜分洋,各保信地,有事則首尾擊應,務收全功。上可易于責成,下不亂于指視,候倭平,各回駐地,方亦便計。

  此疏下到吏部會推。

  而后刑玠以飛騎報兵部,奏曰:自狡倭悖逆,殘我屬藩,營釜山之兔窟,肆三路之鴟,張致勤宵旰,東顧隱憂,兩次興師,七年勞費,茲仰仗皇上圣武英斷,一意期天心助順,將吏協謀,值窮寇之思歸,乘勝兵而攻,逼致令賊勢窘迫。掃穴而逃,禍本既拔于穴中,游魂復殲之海上。至是而皇上字小之義,有終屬國效順之心。

  這倒是一條好消息,朱翊鈞接報亦是心喜。

  稍后再接刑玠奏報:近日倭兵二萬余,舟以六七百計,糾泗川、巨濟、閑山各倭將,悉力西援行長,總兵陳璘即身先將士,鼓眾大戰,銃死大倭將石曼子,又生擒一部將,其焚溺死者無算,雖水中不能割級,而猶斬獲三百余顆,功收全勝,妖氛已平。

  兵部覆奏,

  朱翊鈞批復:釜山悉收倭寇蕩盡,朕念將士勞苦,宜加恩敘,該督撫等官便將功次確議勘明,馳奏以慰軍心。蔚山功罪緊勘,來爾部便遣人星馳傳示朕意……

  丁卯日,貴州巡按又上疏言:楊應龍稔惡不悛,蓄謀日久,招九股生苗張其爪牙,復誘五司夷目,自相魚肉,夷性好劫,又得逆酋為主,云合響應。因糧于我所到為墟,五司盡則及北連之屯塞,屯塞盡則及府衛之腹心,流離塞路,血肉膏涂。乃謬宣言曰:我非判朝廷,第為五司復仇也,其誰信之?

  黔中餉微兵寡,所恃四川協同防御,使之有畏忌。今年秋冬以來,羽書狎至川中,當事之臣竟不聞發偏師禁遏,亦不聞遣一官以曉諭之,雖經該省新舊巡按參題,俱置之不理。以至此酋無慮于西,而益并力于東,圍攻我城邑,虔劉(劫掠、殺戮)我人民,非獨民生之荼毒堪憐,而國體之陵夷(衰頹)以甚。臣在鎮遠月余,儆(警告)報一日四五至,未嘗不怒發上指,恨此逆酋并恨夫縱逆酋者,竊謂四川巡撫譚希思可罷也。

  疏下兵部討論。

  急事都累在年底呈奏,簡直應接不暇,眼下播州用兵在即,雖有朝鮮報捷,朱翊鈞還是‘嘖嘖’亦覺煩擾,一煩朝鮮才平,播州又起;二煩糧餉無處籌劃。

  乙亥日,大學士沈一貫以閣務繁重,乏人協理,請增人選。之前還是三人,張位去后,趙志皋又老病不堪操勞,目前閣中也只他一人,堪稱獨相。

  朱翊鈞很快回復:自古國家政務君主于上,臣任之于下,都俞吁咈(形容君臣議事融洽)唐虞(唐堯、虞舜的并稱)贊襄之盛治,乃我祖宗設立內閣樞機政務最為詳悉,朕豈不知,但念閣務煩重,倚重尤切人之賢否,實難周知。乃欲斟酌發行,豈有不補之理?便著吏部通將前推再推堪任數員開具來用,卿宜盡心佐理,不必疑畏,以負眷懷。

  朱翊鈞雖不反對補充閣臣,但素慮大臣植黨,還是希望任用林居及久廢者。

  沈一貫悉知他這種心思,一下就想到了蕭大亨常提起的一人——于慎行。任禮部尚書時,因國本連疏極諫,陛下怒極,后來又因山東鄉試泄題而引咎辭職。于慎行二十余歲即為帝師,可見天資極高,為人又襟懷坦蕩,但要薦此人恐怕陛下不允,除非現在國本已定。

  林居者,其實還有王錫爵、沈鯉、朱賡……所以閣臣人選還需斟酌。

  丙子日,又接朝鮮報來:南海錦山悍倭自二十九日戰敗后,越匿越深,挑誘不出,各賊慮我兵窮,搜渡遁乙山川,盤踞深路。險比錦山尤甚。總兵陳璘親督所部,于初十日夜領兵潛入巖洞,天漸黎明乃發銃炮,倭奴震驚,擁眾沖登后山,以高臨下為負隅之勢。官兵奮勇仰攻,斬級十顆……十一日再進,奮戰良久,賊大敗奔北,陳璘乘勝蹙之,擒斬九十余級,自七月至今首功一千一百余顆。

  隨后兵科右給事中以東征蕩平奏陳善后七議:一議防守以彌再犯;二議分兵以收全功;三議清餉以裕軍需,四議去冗官以規省;五議久責任以底成功;六議明賞罰以作士氣;七議卻虗(虛)文以圖實效。

  疏下兵部。

  庚辰日,趙志皋奏辯給事中姚文蔚,說東事始終圣明獨斷,孤臣累遭疑謗,乞賜昭察放歸。

  朱翊鈞回之安慰道:卿有疾,宜專精善養,何為復因人言,構思極辯于科臣前?朕因關系軍國大事,故令會議,倚毗已久,豈有疑于卿閣臣一節?著該部不必會議,卿宜安心調攝,早愈入閣輔理。所辭不允。

  趙志皋得了圣上的回復,不禁感慨良多——陛下之于閣臣,是得君;而閣臣之于陛下,是行道。得君行道,行什么道?圣上自然行的帝王之道啊!他趙志皋是文人,是臣子,行也要行臣子之道,豈能因站在圣上身邊就要替君行道,而忘了做臣的本分是行臣道?

  幾十年的仕宦生涯讓趙志皋領悟了一個道理,即使像他這些年有些政績,亦不免飽受攻訐而無法功德圓滿,甚至差點因東事而身敗名裂,不就是群臣認為他趙志皋本應站臣道一邊,卻站在了君道,陛下認為他該站君道一邊,卻以為他站了臣道。

  哈哈…真是諷刺啊,他從來都有做臣子的覺悟,倒頭來卻兩頭不是人。豈非內閣不可行道?不,內閣要行的道,只有騎墻道。只可惜他如今已老邁,修不了道嘍。

  萬歷二十六的最后兩天,兵部再次覆奏刑玠之余倭蕩平報,朱翊鈞覽奏曰:朝鮮南海余倭悉皆蕩絕,東征始收完局,此乃皇天助順,俾朕得行誅報之義,興繼之仁,連年東顧之懷,朕方慰釋。刑玠先賞銀一百兩,大紅苧絲蟒衣一襲;萬世德賞銀八十兩,大紅苧絲飛魚一襲;文武將士功次著上緊敘來,念其遠征久勞,許其從寬擬敘,咸使沾被慶典。

  歲暮,朱翊鈞遣陳良弼代行大袷禮于太廟。

  年年都是代,所以陳良弼早早準備妥當。明日正旦還要遣候爺張炳等人,及伯爺方燁等人,分祭九陵。

  三十夜里,朱翊鈞攜一眾妃嬪及皇后,皇子、皇女,到慈寧宮與太后共度良宵佳節,唯獨少了景陽宮的王恭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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