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說，人死了之后，會去往另一個世界，這紙錢呢，就相當于那邊的銀票，若是不給燒過去，哥哥就連飯都吃不上。”
姜小淵還有個去世的哥哥？
夙遙識本想繼續問下去，但是看著姜小淵心情不佳，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開口。
姜亦依手中端著一個空炭盆，在門外喊道:“小淵？快出來！”
“來啦！”姜小淵應了一聲，朝夙遙識囑咐一聲，“小識，你就待在屋內，不要出來了，外面太冷。”
說完，姜小淵連忙跑了出去。
夙遙識猶豫了片刻，也邁步出去，見姜亦依與姜小淵正打算往院子外頭走，他低聲喚道:“江先生。”
聞言，姜亦依轉頭看去，見夙遙識鼻尖通紅，站在門外看著她，她的心中不免擔憂:“小識，快回去。”
“江先生，我想同你們一起。”夙遙識搖了搖頭，試探的問詢，“可以嗎？”
難得見夙遙識頑固一回，姜亦依無奈的輕嘆一口氣，朝他招了招手:“快些過來。”
夙遙識眸光微亮，將房門合上，快步朝著姜亦依走去。
今夜的風格外的大，兩個孩子的斗篷都被吹得鼓起，姜亦依擔心他們受凍，便在院外尋了片空地。
姜小淵動作熟練，見姜亦依打開火折子，他將一沓紙錢遞過去。
微亮的火光在漆黑的夜晚顯得格外的突兀，三人圍在炭盆周圍，靜靜地點燃紙錢。
隨著一陣風襲過，燃燒的灰燼被卷起來，隨著風的方向散去。
姜亦依的心中并不好受，姜小淵亦是如此。
雖說他從未見過這個哥哥，但娘親次次給哥哥燒完紙錢，都會難受一夜。
久而久之，他的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如果哥哥當年沒有被人奪走就好了。
“唉。”姜小淵嘆了一口氣，惹得姜亦依聞聲看去。
“這是怎么了？”姜亦依嘴角扯出一抹笑，“小小年紀就唉聲嘆氣，當心變成一個小老頭兒。”
姜小淵哼了一聲，摸了摸臉蛋，撇嘴道:“才不會。”
看著兩人的互動，夙遙識陷入沉思。
他察覺到江先生的心情不好，特別是燒完紙錢之后，他想要安慰，卻也知曉沒有立場安慰。
他的視線落在被風卷起的灰燼上，心中生出一抹怪異的情緒，但他想要細細回味時，那情緒又頃刻間散去。
正當他發呆的時候，腦袋上覆上了一只手，他抬眼看去，只見江先生溫柔的看著他，眸中仿佛布滿細碎的星辰。
“小識，想什么呢？”姜亦依摸了摸小孩兒的發頂，朝他伸出手，“快些回屋。”
夙遙識將手送到姜亦依手掌心，輕輕的點頭。
短短的一段路，夙遙識心中卻百感交集，他時不時地偷瞄一眼姜亦依，在她快要發現時，又很快移開視線。
真想做江先生的孩子啊。
意識到自己想什么，夙遙識懊惱的晃了晃腦袋。
他怎么能這么想呢？
父皇待他那般好，若是知曉他有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指不定會有多生氣。
這一夜，幾人心中藏著事，睡得都不安穩。
冬天總是會使人懶散，就連夙遙識都賴床不想起，更別談姜小淵。
姜亦依倒并非如此，她格外的珍惜此次機會，故而這幾日天剛亮，便起床前往衙門，同捕快商議調查這次案件。
因為此次案件鬧得滿城皆知，刺史便將這件事情交給了荊州一帶遠近聞名的鐵血捕快——王玨。
此人雖被稱為鐵血，但是平日里極好相處，對待案子也格外的認真，倒是很符合姜亦依的期待。
對于江仵作的傳言，王玨也聽的不少，畢竟荊州再大，對他們衙門里的人來說也就是個那，在剛剛接到刺史的命令時，他格外的重視此次合作。
幾日下來，更是打心底里佩服江仵作。
雖說江仵作看著身材瘦小，但是頭腦和手段卻讓他都為之一振。
讓她去做一個小小的仵作，著實是埋沒了一身才華。
王玨嘴里咬著個包子，正在整理這些時日得到的線索，循著腳步聲向外看去，只見姜亦依快步走了進來，他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震驚的看向她:“江老弟，今日怎么更早了？”
“這個案子遲遲沒有進展，擾的我連覺都睡不好。”姜亦依在王玨對面坐下，隨手拿起一張記錄，“反正醒著也是醒著，不如來衙門與王大哥一同探討此案。”
王玨將剩的一個包子推到姜亦依手邊，一邊打量著她:“再怎么也不能這么拼啊，這兒還剩個包子，快吃了，否則你這小身板哪能支撐得住。”
姜亦依其實并沒有胃口，但是王玨這人太過于熱情，如果拒絕了他，他定然會嘮叨半天。
在王玨滿意的目光下，姜亦依將一個包子消滅完。
兩人看著手邊被整理好的記錄，都有些發愁。
這個案子著實棘手，而且背后之人隱藏的太好了，他們追查了這么久，也并未查出什么。
正當兩天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一個衙役匆匆跑了進來，朝兩人稟報:“王捕頭，江先生，方才有一百姓來衙門報案，說在王家莊發現了胎兒的尸體。”
姜亦依與王玨對視一眼，兩人連忙起身，朝著王家莊趕去。
說來巧合，王家莊便是姜亦依五年前隱姓埋名躲避的那個村子。
進入村子之前必定會經過那條河。
即便五年沒有到過這里，姜亦依也一眼便能找到那個地方，孩子的葬身之處。
她淡淡的收回視線，將眸中的悲痛掩去。
一行人很快進入村子，那個村民不敢耽擱，將姜亦依與王玨帶到了發現胎兒尸體的地方。
是在山腳下的一個山洞中。
山洞中的景象令人頭皮發麻，胎兒的殘肢斷臂散落一地，甚至頭顱都被割下。
姜亦依見識過不少殺人分尸的案子，但是如今看見這種情況，垂在身側的手依舊忍不住顫抖。
可惜了這么多的小孩兒。
“兩位大人，今天我想要上山砍柴，但是路過這里的時候，卻看見地上有血跡。”村民身體微微顫抖，他咽了咽唾沫，繼續講道，“然后，我就看見了這，想到最近城中發生的事情，我不敢耽擱，趕緊報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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